话到此处,我右手边的书柜后面宋渊探出一溜身子,表情凝重地看着我。他将一只手抬了起来,比了个刀切的姿势,我赶紧摆手叫他冷静。
周玖良问:“还有呢?除了这些,就没有什么像样的?你可得好好回忆,万一那里面有老太太的东西,咱们谁也兜不住啊!”
白赫伦紧皱眉头说道:“确实没什么了……哦对了,有个扳指!”
“说,销往哪里了!经手的都有谁?!”
周玖良一拍桌,故意显露出十分紧张的模样,搞得白赫伦也跟着重视起来。
“销往……云安!嗯对,是云安……小的后来问过那儿的同行,说是一个翩翩公子买走的……看穿着打扮,定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少爷或者姑爷……”
周玖良侧了侧脸,笑着问道:“是不是遮云堂郭家的三少爷啊?”
白赫伦不解地反问:“上差莫要玩笑,若是他来买走,小的不就直接说了么?据说那人样貌不凡,但不是熟脸。就算是常年在柜上的伙计,也认不出他的来历。”
“行吧,既如此我也不再为难于你。不过这位少爷是怎么知道有赃物销往云安的呢?”
“此类消息不难长脚,眼下时局动荡,手头有些钱银的,哪个不想私藏些宝贝?但凡是有人来往的地方,茶馆、保局、青楼,都有大批掮客愿意流通货源,从中捞点儿油水。公子哥儿们些猎奇心态,几杯黄汤下肚,什么都敢买……”
周玖良轻叹一声,让他闭嘴。白赫伦乖乖低头,等他发落。
正在此时,院外响起何大人的声音:“周公子,有村民来报,在宝塔山脚的一个水塘发现一具男尸!样貌看来,与福顺先前的描述相符,您看……”
周玖良忙回应道:“召集人手,去门外候着,我马上来!”
白赫伦一脸慌张,问道:“莫不是邱大人……”
周玖良低声呵斥道:“多管闲事!你先走,今日相会不要说与旁人。”
等了一阵,见白掌柜已走远,我和宋渊也就出来,跟着何大人一同前往发现尸身的水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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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个兵丁、地保将水塘的一角围住,我们到达时,百姓已被赶到较远的矮坡之上。
何素瑶被人搀着躲在一处树荫下,而福顺也被差人押来了,估计这俩都是安排来认尸的。何大人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气急地吩咐官差驱散围观百姓。
周玖良懒得搭理这些,大步走向盖了白单子的尸体。
还没来得及掀开白单,一旁的仵作上手阻挠,何大人连忙过来解围,但言语间似乎很尊重这人。
那仵作看样子也有五六十了,但身体却很结实,袖子卷到上臂,露出布满了筋线的粗膀子。他脾气似乎不小,唇上的胡须随说话一翘一翘的,高声呛火道:“要看也无妨,让那些围观的走远些,还有你们几个,”
他指了指周玖良,说:“不管你们是哪儿来的,都要守我的规矩!等会儿见了死尸,吐也吐得是怕也怕得,就是不准胡乱评判!要问什么话,待我验完,这死人自会将他遭遇说来!听见了没有!”
我们三个都被他这番暴躁的说教给弄糊涂了,没有马上回答。
何大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插嘴:“牛行人,这几位是……”
不等何大人介绍,周玖良赶紧抱拳施礼,对这位姓牛的仵作鞠躬道:“晚辈从云安一路至此,期间受恩雷波的先生,也学了不少勘验技巧……”
他话至一半,忽然噎住了。我知道他是慌乱于不知雷波的老仵作姓甚名谁,便解围道:“雷波的先生,陕甘人士……”
牛仵作满不在乎地答道:“我知道!那老家伙带信来了!就是你几个啊?!晦气的崽子!走哪儿死哪儿的倒霉玩意儿!过来,先拿热水洗洗手再碰死者!”
我们仨洗着手,就听牛仵作对着坡上叫骂,什么“不想以后也淹死的,就赶紧别看了”、什么“白天看死人,晚上冤魂缠身”之类,与他刚才对死者比较尊敬的态度很是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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