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成绩公布后便是志愿填报。仝沐对自己的成绩挺满意,但他没有急着填报志愿,而是先去找了那个他暗恋了三年的女生苏叶。他此次前去的目的是要问她填报的学校,然后和她报同一所学校,或者同一个城市的学校,如果时机刚好,他还要告白。这么想着,仝沐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仝沐都在幻想着等会儿见到苏叶时的场景,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美好的幻境中一般,眼神飘忽,脸上挂着幸福沉迷的笑容。这时,从拐弯处冒出来一辆大卡车。大卡车的速度很快,仝沐还没从美好的幻想中醒来,便被大卡车撞飞,当场死亡,血流了一地。
仝沐的灵魂离开本体,看着逃逸的大卡车和躺在血泊里的自己,惊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怎么回事,他这是死了!?他才十八岁,他还没有填报志愿,没有进大学校门,更重要的是还没来的告白……
仝沐的魂魄停留在本体旁边,还没从已经死去的事实中缓过劲来。这时,有路人经过,看到这起事故,惊叫过后立刻报警叫救护车。仝沐急忙起身,跟着自己的本体到了医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本体直接被盖上白布。为什么不抢救呢?对哦,他在车祸现场就已经死了,血都流干凝固了,还抢救什么呢?不一会儿,仝沐看到自己的父母来了。母亲揭开白布,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老声哭了起来,父亲在一旁看着他的尸体默默流泪,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碰儿子,因为他的身体颤抖的厉害,根本无法移动。这一切来的太突然,重击了所有人。
仝沐的灵魂一路跟着父母到家。他闻到了红烧排骨的味道,还有酸菜鱼,糖醋里脊等等,一桌菜安安静静的挤在餐桌上,早就没了温度。厨房里乱糟糟的,燃气灶上还放着一锅南瓜粥,已经不冒热气了。菜刀,小案板,炒勺胡乱在洗菜池躺着,水没过了一半,洗洁精的泡泡还在,抹布在一旁随意扔着,应该是母亲正在清洗,接到他的死讯匆忙跑出去的。客厅的烟灰缸里有五六根烟头,其中一支只抽到三分之一便熄灭了。家人说要等他从同学家回来一起庆祝的,结果却等来了他的死讯。
父母才五十多岁,都是坚韧的刚强性子,但也承受不住中年丧子的悲痛,最终被悲伤俘虏打败,身体彻底垮掉。仝沐担心父母,寸步不离的跟在他们身边。最后,仝沐的葬礼由刚新婚不久的姐姐操办。
家里人不想将这份悲伤扩大,同时他们也害怕看到大家同情怜悯的目光,所以办了个简单的葬礼,只通知了比较亲近的亲戚朋友来参加。
葬礼上,仝沐站在门口和姐姐一起接待前来吊唁的人。他看到了苏叶,她一个人来的,扎着低低的马尾,身着校服,素面朝天,眼底带着很明显的青色,眼神无光。她走过去安慰了仝沐的父母,声音哽咽却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叔叔阿姨,请节哀。仝沐一定在我们身边看着呢,你们千万要保重,别让他担心。”苏叶是仝沐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仝家也通知了她。接到仝沐的死亡消息那一刻,苏叶至今都没缓过劲来,除了麻木哭泣,来不及悲伤痛苦。
“恩,好孩子,谢谢你。你和仝沐关系好,所以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你。很抱歉,让你这么小经历这种事情。”
“没事的,阿姨,仝沐是我的好朋友,我自然要来亲自送他的。”
“恩。”仝母拉着苏叶的手,眼泪又再次止不住。
葬礼完毕,仝沐没有再继续跟着父母回家,而是跟上了苏叶,因为昨天晚,他已经给父母交代嘱咐好了一切。
刚出门,仝沐便被两个男子挡住了去路。那两人看着二十五六的样子,一个身着白色道袍手持白云展,一人身着黑色道袍手持黑云展。
“你们是?”
“我们是地府的黑白无常。”穿黑色道袍的青年男子轻轻轮了下自己的云展,冷酷开口。
仝沐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黑白无常,阎王之类的,现实中还是第一次见,惊讶之余开始担心,他们不会是带他走的吧?
“仝沐先生,跟我们走吧。”黑无常说道。
“去哪儿?”仝沐警惕道,他还有很多事没做,暂时不能去地府。
“去地府确认生前所做所为,然后喝孟婆汤入下一个轮回。”
“我,不行,我还有未了的心愿和来不及确认的事情,我还不能跟你们走。”仝沐后退了一步。
“你在人间停留的时间已到,必须跟我们走。”黑无常拉着脸,就像一张冷酷的面具。不仔细看还以为那声音是从别人嘴里出来的。
“不,我不走。”仝沐撒腿就跑,他还要去找苏叶,他还没有来得及告白。
成为灵魂的仝沐跑的很快,只是还没跑多久便被黑白云展死死缠住,趴在地上。
“休要逃跑,乖乖跟我们走。”白无常皱着眉头。
“不,不行,我要去找苏叶,我不能跟你们走,我不去地府,我不喝孟婆汤,我不能忘记她!”仝沐趴在地上嘶吼着,拼着全力挣扎。他从高一开始喜欢她,默默喜欢了三年,还没来的及告白,他不甘心。
突然,仝沐挣脱开了云展的束缚,全力跑了起来。黑白无常诧异了一会儿全力追击,一个普通的灵魂怎么会这么容易挣脱开他俩的云展,真是奇怪。
“白无常,你先回地府汇报阎王,我去追他。厉鬼都挣脱不开的云展他这么轻易挣脱开,这件事不简单。”
“好,我尽量快去快回。”
黑无常和仝沐一路追打到苏叶家,到苏叶家门口时,仝沐突然冲着黑无常跪了下来,
“求你了,让我进去看看她,我不会妨碍伤害任何人。”
如此干净的灵魂黑无常是第一次见。为了所谓的心愿想要滞留在人间的灵魂不在少数,他从来都没动摇过,可是这次,他莫名心软了。于是他收起云展,侧身对着仝沐,静静站在一旁,不再看他。
“只要你进得去那个家。”黑无常虽然生了怜悯之心,但不会因此而枉顾使命规则,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仝沐进不去。一般的灵魂,除了自己家,别人的家他都进不去。可是,事实让黑无常再次大跌眼镜,那个叫仝沐的灵魂,竟然就那么轻松的进去了,这个仝沐一定有问题。黑无常心里惊慌,依然故作镇定守在门外,等待着白无常和阎王到来。
仝沐找到苏叶的房间。此刻,她坐在床上,双眼充泪翻看着相册,里面有不少他的照片,大多都是偷拍的。仝沐惊讶,看向苏叶,此时的她轻轻抚摸着他的照片,泪流满面,自言自语道,
“仝沐,你怎么走的这么突然呢?高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刻你知道我多开心吗?我喜欢了你三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和你告白,你却……。还记得刚上高一,我们被排成了同桌。第一眼看到你,觉得你长的特别好看,清秀,腼腆,干净又阳光,完全长在了我的心坎里。你学习好,脾气更好,总是那么温和、笑意连连,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能让你大怒、起恶念。面对脑子笨、学业不好的我,你总是那么有耐心的帮助讲解,从未有过不耐烦,是你,让我从学渣变成了学霸,不再那么自卑。你那么优秀,不仅学习好,钢琴也弹的好,拥有不少爱慕者,我也是其中之个,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对于我,你是只能仰望的白马王子,只能偷偷暗恋。三年了,我好不容骨气勇气等到了这一刻,你却走了……”苏叶趴在相册上大哭了起来。痛苦,难过在这一刻全部迸发。
仝沐像以前一样,想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可是,他的手只会穿过她的身体,完全碰触不到,他不甘心的尝试了好多次,都以失败告终,仝沐无奈的攥紧拳头,眼睁睁看着苏叶伤心流泪。他自问,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的家人也都是老实本分,为什么老天要这么着急收走他的性命呢?
房外的黑无常终于等来了惊慌失措的白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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