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懂了厌胜。
他看见王宜的嘴巴一张一合,多次提到了厌胜。
高阳麻木的脑袋总算再度有了转动的迹象。他知道,王宜这是在救他,或者说,在救他的家人。
而他熬到现在还坚持不肯认罪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家人。
高阳机械的点了点头,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王宜会意,忙拿来一张写好的文书摆在高阳面前,“你看一下吧,若是没问题,便在这里签上姓名。”
高阳低头读了几行字,浑浊的眼中开始不住涌出大滴大滴的泪水,很快将文书的一角打湿。
他急迫的颤抖着手去抓桌上的笔,好在严武也是考虑到之后签文书的事情,此前并没有伤害高阳的手,使他依旧能执笔写字。
高阳死死攥着笔,拼尽生命里最后一丝气力,终于在文书的左下角签上了自己姓名。
厌胜。他认。
高阳签过名字又按了手印,这才抬起头,呆呆看了看李庸。
就在半月前,他还曾试图投靠蜀王对抗眼前这个救了自己家人的太子。
却没想最后作茧自缚,反断送了自己性命。
高阳痛苦张大了口,似乎是想大笑,又更像是在大哭。
只是他眼中的光线终究是渐渐消失了,环绕周身的情绪便也都随之消散了。
王宜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摇摇头,“断气了。”
好在临死前认了厌胜一案,总算让王宜松口气,他小心翼翼将文书收起,对李庸拱拱手,“殿下当真是仁善。”
他半句不提高阳和厌胜之事的种种疑点,只夸李庸仁善,想必也是猜到了几分内情,却又不敢确定。
李庸也没有拆穿,勉强扯了扯嘴角,寒暄几句,很快带着担架上的元寿匆匆离开了大理寺。
王宜这家伙,太贼,而且讲话还总是阴测测的,喜欢揣度别人的心思,他可不喜欢跟这种人呆在一处。
……
……
东宫中,听完李庸对王宜的一番评价后,李容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似乎是碰上了什么极有趣的事。
李庸一头雾水的挠头,“你笑什么?”
李容与边笑边问,“父王既然不喜欢王卿,那父王不妨说说,喜欢朝中哪位大臣呢?”
李庸似乎此前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下被问住了。冥思苦想好一阵,方才吞吞吐吐道,“我觉得元胄还不错。”
元胄虽在朝中任左卫大将军,实际上却属于东宫的行政班底,与李庸一向渊源颇深。
他不光教李庸习武,就连如今跟在李庸身边的元仪元寿二人,也是当年元胄送给太子的手下。所以论起朝中武将,当属元胄最深得太子的心。
李容与点点头,“那其他人呢?父王可有什么喜欢的文臣?”
李庸又想了想,最先想到自己的老师谢清,随即摇了摇头。太凶。
又想到刑部尚书严武,打了个冷战,太残忍。
“裴钦似乎不错?”李庸道,“能文能武,武会带兵打仗,平日在朝堂上也是颇有见地。”
裴钦啊。
李容与不置可否,又问,“那父王觉得兵部尚书柳垣如何?”
“柳垣?”李庸茫然,“没印象啊。”
李容与哦一声,止住笑,几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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