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称呼裴休已没有了一开始的疏离,直接称呼表字,以示亲切。
裴休手中正端着一盆清水,盆边搭了一条毛巾,听见李晋唤自己,微微一笑,将盆放在架子上,毛巾则拿在手中,走了过去。
“风沙太大,王爷刚从外面回来,还是先擦把脸吧。”裴休将毛巾递给他。
“多谢。”李晋颔首,手接过毛巾,眼睛却始终不离沙盘。
他眉头紧皱,指着沙盘上一片层峦叠嶂的山脉道,“这座山脉连接我们与突厥,既是天然的要塞,也是绝佳的突破口,我们为何就不能先派出一小队士兵先行,翻过这座山,去探一探对方的底呢?”
李晋适才所提出的这个意见其实在今日早一点时就已被梁睿给否决了。梁睿觉得此举太过冒进,又很容易打草惊蛇,并不适合用在此次和突厥的作战上。
他说的很不客气,当着几十个副将的面直接挑明了李晋既不懂行军打仗,也不会遣兵布阵,完全没有顾及李晋蜀王的身份。
这让熟读兵书信心满满的李晋既感到挫败又感觉受了羞辱,以至于到现在都意难平。
裴休自是知道李晋最在乎的就是身份。
因为李晋不像其他的皇子,他是从平民堆里成长起来的,这也就导致了李晋性情极为敏感多疑,总是格外在意手下人对自己是不是尊重。
而今日梁睿的看似无心之举,实则却是彻底踩到李晋心中最不能为人所触碰的那条底线。
李晋当时没有发作,但这不代表他不会记仇。
裴休最是明白李晋的心思,所以开口不是针对李晋所提出的问题给出回答,而是道,“臣觉得粱都督今日之所以会否决王爷的提议,或许是因为他对王爷还不够了解的缘故,所以才会轻视了您意见。”
李晋抿嘴不语。
这他又何尝不知呢。
那个梁睿,明显就只是将他当成了一面能够鼓舞军心的旗子,看梁睿今日对自己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李晋感觉他就差直接指着自己鼻子说“做旗子就要有做旗子的自觉,不要开口说话”了。
李晋攥紧了拳。
他怎么甘心被人如此羞辱。
裴休沉默一阵,待李晋的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才道,“越王勾践十年卧薪尝胆才灭了吴国,臣劝王爷可以先学勾践,将今日所受之辱暂且压下,静待时机成熟的那一刻到来。”
李晋叹了口气,“可是照现在这情况看,本王真的能够等来那一天吗?”
裴休目光如炬,“王爷怎能妄自菲薄。”
他信誓旦旦道,“王爷一向勤勉好学,远胜其他皇子,理应更加受到上天眷顾才是。臣相信,您的诚心绝不会被辜负。”
李晋苦笑一声,“上天真的会眷顾本王吗?”
可他怎么觉得上天最近一直在和自己做对呢?
裴休见李晋气馁,忙又出主意道,“王爷,想要对付梁睿,其实也并非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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