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那魔皇口述完圣旨之后,那近侍太监去只是把黄绢摊开,把笔准备,把墨磨好,一个字都没有写上去。
那魔皇此时才想起,朝廷制度。遗旨需要六大臣同时在场,秉笔太监执笔,符宝郎用印,方可生效。而此时不是在京师,怎可能聚齐。
他平时传旨传习惯了,传遗旨却是第一次,(这不是废话吗?一个人只能死一次),一下子没想起这个制度,看见太监没动笔,才想起来,乃轻叹一声,叫道:
“左右,扶朕过去御案前,朕亲自书写。”
其实朝廷制定此制度,肯定是极好的。要知道,皇帝还活着的时候,什么都好说,谁敢假传圣旨?哪个圣旨是皇帝亲自下的,哪个圣旨是奸臣假传的,皇帝还在,臣下一对照自然皆可以知道,所以皇帝还活着的时候,是极少极少臣下敢假传圣旨的,因为这个风险太大了,和收益不成正比。
但是,皇帝快死了的时候,大臣们就容易做手脚了,一帮人合作一下,写好把大印一盖,这就是圣旨,是遗诏了。
反正死无对证,至于这个圣旨是皇帝下的,还是奸臣下的,难道还能去问个死人吗?
而且最重要的,老皇帝刚死,新皇帝还没继任,亦是全天下最大最大,最重要最重要的权利还没有顺利交接好。奸臣作乱,篡权夺位在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得逞的。
所以大一朝立此制度,就是为了防备最高权利交接时出现这种事。
那魔皇在御案前坐下,持起太监们早准备好的御笔,在圣旨专用黄绢上写下:
“朕弱冠承嗣,至今已二十有三年矣,自继位以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敢一时懈怠矣。赖祖宗及天地神灵护佑,初无大错,其间虽有南方人族作乱,亦旋即平复,疥藓之疾,不足为忧。西方妖族,虽是桀骜难驯,性极狡诈,朕亦软硬兼施,至今仍保持臣服,不敢作乱。
怎奈朕自恃勇力,亲戮北海孽龙,孽龙虽已受戮,朕亦身受重伤,料是命不久矣……”
孰料刚写到此处,那魔皇口中又吐了一口鲜血,手一松,毛笔掉到地上,头直接趴在了御案上。
左右急忙扶起,但那魔皇头颅已是下垂无力,御医急向前去探脉,已是无脉矣!
原来那魔皇虽然武艺高强,若是一般老弱疾病,自可凭借自身武功内力,强提精神,书写圣旨。
但这魔皇乃是受那赤龙临死时的全力一击,五脏六腑皆已受损,如果不强运内力,倒是仍可拖延片刻,但那魔皇为了书写遗旨,须在手上倾注少许内力方可。
那魔皇强提内力,导致五脏六腑受创更甚,所以那遗诏都没书写完毕,就立时毙命了。
当然,此亦天意也,合魔族当灭,人族当兴,若是那魔皇能写完遗诏方崩,魔族大皇子顺利继位,则大一朝无从生乱,人族其势,其力与魔族皆相差太远,哪怕是盖世英雄,亦无能为也。
“皇上龙御归天了。”
那太医向众宣布道。
“皇上!皇上啊!您倒是醒醒啊,您这样就去了,大一朝该如之何啊?我等该如之何啊?”
那端贵妃见魔皇已崩,乃大哭流涕,且悲且惧。
四大臣亦皆大哭流涕,且悲且惧。
所悲者,乃是魔皇对其臣下,皆恩赏有加,而今猝然而崩,众感其恩。
所惧者,乃是大一朝之行军阵斩之法,国法昭昭,而今魔皇未留下众人无罪之明诏,就猝然而崩,惧后继之君斩之以昭国法矣。
魔皇御船寝宫中哭声一片,那台吉千算万算,件件事算无遗策,怎奈没算到这魔皇写遗诏居然会写到一半就猝死,虽然魔皇已亲口述完了遗旨,但若不是其亲笔书写,那大皇子,二皇子及京师文武百官,皆可说是台吉,哈依等大臣,假传遗诏欲行谋反。
众人正在大哭,不知所措之时,只见那哈依对小皇子,端贵妃说道:
“娘娘,殿下,且勿泣也,而今陛下猝然而崩,遗诏未写完整,如之奈何?大家且做商议。”
“我乃妇道人家,只知服侍陛下,家国大事哪里知晓,各位大人皆是陛下心腹,国家重臣,唯各位大人之命是从也。”
那端贵妃向众大臣说道。
“各位大人且从长计议,但不可违了陛下本心,更不可矫诏篡位,汝等若欲行秦时赵高、李斯事。孤不为胡亥也,孤宁受国法之诛,亦不做谋逆不忠之事。若汝等欲行不轨,请先弑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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