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境。
天启城外几十里处,山脚下的修罗场上,聿亲王在高处长身玉立,英挺笔直。
他头盔上血红的盔缨迎风而舞,墨色的袍被风卷起,露出其下的一身明晃晃的银盔甲,恍惚间犹若天神一般。
一辆大车被敌军胡人推上前,那车上竖了个十字架,上面五花大绑着一人,乱发遮住了面容,鲜红的衣衫凌乱不整。
那胡人将领跨上这辆囚车,伸手捏住这女子的下颔,令她抬头,大声道:“聿亲王,你看清楚了,这可是你的娇妻聿王妃!”
万承一惊,指着遥遥木架上的红衣女子结结巴巴的问聿亲王,“王爷,这,这可是王妃?”
两军都没了动静。
这张脸,的确与王妃毫无二致。
李烬霄紧抿着唇,视线落在红衣女子扁平的腹部上。
天歌身孕已六月有余,不可能是这样。
莫非小产……
这红衣女子被胡军粗糙手掌掐住了喉咙,挣扎着咳嗽了几分,咳得满脸通红,双眸中含着摇摇欲坠的泪水,直叫人怜爱。
胡军将领当着两军将士的面,贼笑着抚过她白皙小巧的脸颊。
“聿亲王,你若是不要这王妃了,我也舍不得杀这样的美人儿,就拿她犒劳我军中兄弟了!”
李烬霄捏紧了拳头,看不出异色的平静面容下,已是狂如骇浪的波涛汹涌。
他沉思片刻,向身侧的万承伸出手去。
万承将一张强弓递到他手上。
李烬霄搭箭印弓,微眯起眼,瞄准了木架上的女子。
“你,你要射杀王妃吗!”胡军将领见状,着实愣了愣。
“她不是王妃,我才是!”
一个女子清丽的声音撕破局面,李烬霄身后的一个小侍卫上前来,摘下了头盔,扯下了束发的带子,任由如瀑青丝倾泻而下。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位女子身上,登时一片寂静。
李烬霄眯了下眼,他从未注意到身边混进了女子。
她拔高了声音,喊道:“我才是聿王妃!军中皆知王爷把本王妃带在了身边!你们这些胡搅蛮缠的东西,随意找了个女人就敢冒充本王妃!”
她走到李烬霄的身侧,搂住了他的臂弯,“王爷,那女人就是胡人派来羞辱我军的幌子,不必搭理!要射杀,就往那胡人头目的脑袋上射!”
余音刚落,军中便是一片叫好声。
“好!往那胡人头目的脑袋上射!”
李烬霄轻勾唇角,微挪了方向。
弦出,被胡人用盾挡了下来,两边的冲锋号角声随之响起,各种声音蜂拥而至。
手持长墙厚盾的亲卫们快速向李烬霄围拢了来,形成坚不可摧的护障,却也看不到外头的情势。
这女子使劲的蹦起来想探出头去往外张望,被李烬霄按住了肩膀。
“谁掩护你进军的?”
“这不重要嘛,将士们可都知道我是你的王妃了,”她莞尔一笑,明眸皓齿的勾住了李烬宵的脖颈,“王爷,我叫姚红茹。”
李烬宵生硬的掰开她,“你有功,领了百两赏银后就离开军营。”
“离开军营,我这个‘王妃’再遭了挟持怎么办?”姚红茹死缠烂打的继续挽上他的手臂,“胡人架上那个,是真王妃吗?”
李烬宵摇头。
那个女子像极了天歌,却不是天歌,天歌绝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暴露自己柔软的一面,她永远骄傲倔强,不会似这般楚楚可怜,拿着求助的目光看自己。
可一旦放任不理,不日聿王妃沦丧敌军之手的消息,会传遍乾元朝,天歌的名誉全毁,于我军亦是莫大的耻辱。
他若是救,胡军势必提出丧权辱国的条件,亦不能答应。
所以他只能射杀这个女子。
没想到凭空出来一个姚红茹,替他解了受辱之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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