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飞燕的马,野人多少是相信的,而今遇着一匹踏着星辰飞跃的马,野人也只好相信。
他从未想过如此奔放,尽能在宇宙中踩着星辰,趟过星河,他觉得他像风,飘飘荡荡,快活极了。
只是像风的人,往往没有归宿……
野人看着宇宙中的星星,忽然间觉得孤寂和冷清,他怅然问道:“好姐姐,大荒多热闹呀,又多是你的故人,你……”
九凤呆呆地说道:“热闹的是他们,我什么都没有。”
野人晓得她仍在痴念,她说带野人走,不过是气话,只是野人想不明白这尘世间的众生,因何会有那么多的言不由衷和表里不一。
他晒然道:“嘿,没有亲近的人陪着,你心里难受了么?”
九凤长叹一声,无所谓地说道:“其实没什么感觉,反正这天地之间,没有谁能够一直陪着谁,我也不太需要。”
她这话答非所问,多少跑题,想必其心间还是放不下某些事情,野人一时间觉得很不好意思,这已然不是在大荒里带着他东奔西跑的九凤了,他就要点破,却突闻胯下的白马吐出人言来。
白马愤懑道:“要去那里,好歹给个数呀,我已跑了半年。”
野人先是惊疑,尔后一想这可是肃慎的坐骑,当即镇定起来,说道:“你只不过跑了十天,哪里来的半年?我心里数着时辰呢。”
白马闻言心中惊愕,暗道:“糟了,遇到一个会过日子人了,这可难受了,哎……还是和神箭一起才好呢,打打杀杀,放浪形骸……哎,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
野人见得白马不搭话,转而对九凤道:“好姐姐,你看远处有一颗星,忽而亮、忽而暗,幽光闪闪,好有意思,我们去那里罢。”
九凤“嗯”了一声,复对白马说道:“白兄,我们去那颗星辰罢。”
白马精神一振,一道残影划破天际。
野人叹道:“好姐姐,等到了那颗星辰,你便回去吧,我那日在大荒说的是笑话,怎好意思一直缠着你。”
九凤回过神来,道:“好兄弟,我知道你说的是笑话,而我说的是气话,但……我……我不想回去。”
野人道:“不回去也行,那……哎,那便当着你出来散散心罢——对了,你的家在哪里?”
九凤闻言,怅然若失,叹道:“家?我不知道,我没有家。”
突然!
“轰隆”一声,白马载着一人一凤冲破星辰的天幕,一片世界乍现眼前。
眨眼之间,就如穿越一般。
野人仰视穹庐,明月高悬,星河片片,他问道:“这片宇宙在哪里?”
九凤道:“当是六欲天无疑。”
野人再问:“什么是六欲天?”
九凤答道:“六欲天就是你们常说的‘九天十地’,和尚们也称作‘欲界’。”
野人仍是不解,邹眉道:“六欲天有多大?”
九凤道:“这就不可揣度了,六欲天所辖这等星辰世界无数、所辖如此宇宙不知多少个——好兄弟,你喜欢热闹,这六欲天便是最热闹的地方了。”
野人待要答复,却现白马惊恐起来,突兀驻足,前方正是一片大海,惊涛拍岸、浊浪翻天。
九凤也隐隐皱眉,远眺着不说话。
野人问道:“出什么幺蛾子了么?”
白马冷冷答道:“走错地方了,这像是一片地狱。”
野人狂道:“地狱就地狱,不能玩耍么?”
九凤道:“生人至死地,活灵到地狱,你想怎么玩?”
野人冷静开来,骂道:“都怨你这破马,带错路了吧?”
白马却紧张地大喝一声,道:“走!”
说罢一马当先,踏空而行!
“唰唰唰!”
这寻常的海面上的天幕好似被人关拢起来一般,白马神速,却被天幕一挡,“砰”地一声反弹回来,但它不信邪,又再闯了十来次,终究行不通。
野人突然踏空而去,猛地一拳轰在虚无的天空,顿感力道如沉大海,有去无回,正待惊疑,他轰出去的力道被反弹回来,震得他一个踉跄下坠,还好其皮糙肉厚,又深谙凌空之道,才得稳住。
“糟了,入界得行,破天无道,这他妈就不讲道理了。”野人愤怒道。
九凤忽而道:“海怒了,我们下去瞧瞧,哼!即便是死,也要拉一两个杂碎垫背。”
白马跟随肃慎多年,自然也沾染肃慎的狂妄,当即愤怒而去,眨眼之间降落地上。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吴山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
一片词话缥缈,但见一艘船儿在惊涛骇浪的大海上缓缓行来,船头矗立一个黑衣人,海风吹乱他的黑衫,显露出森森白骨,再到近处,原来那人是一具枯骨,无血无肉。
枯骨的身后有两个枯骨在划船,一个牛头、一个马面。
野人来了兴趣,他心中自有一番自信,隐约觉得这片世界必定困不住他,产生这种自信的原点,便是“胆大包天”!
他哈哈大笑,唱诵道:“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报国,可怜无用,尘昏白羽……”
黑衣枯骨停船海岸,哈哈笑道:“哪里来的朋友,学得一阙好词儿,骚客还是文人?”
野人答道:“书生教的,骚客怎样?文人又如何?”
黑衣枯骨笑道:“骚客三层天、文人七层海。”
白马暗道:“糟了,肃慎最烦书生,原来是有由来的,这厮大敌当前,不思变故不说,尽和人家谈诗论词。”
野人听不懂枯骨的答复,但却假装很懂一样,他再问道:“若非骚客文人,而是这天外的狠茬子,又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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