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去,我那小侄女就再也见不到她的父亲了。
不止她,还有千万孩童的父母,兴许就要在战乱中失散了。
出了城后路就颠簸的多了,听说是去靖昶,竟也没有个婢女愿意跟去的,我虽觉得心寒,却也觉得是人之常情。
毕竟去了,谁知道还有没有命回。
大约走了二十多日,我早已习惯了一路的颠簸,也不乐意戴那沉重的凤冠,多数时间我都是待在车内,偶尔会戴着面纱出去见见接我的靖昶使者,那是两个五大三粗的将军大汉。
聊的投机时,我常会提起我在宫中作威作福的时光,他们倒也乐意听。
一日清晨,我还在睡意中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拖起脑袋,我猛然一惊,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
惊恐万分的望着来人,那模样我认得。
是沈弈枫。
只是相比之下,他又显得更为成熟了,也黑了些,不像曾经一般白嫩。
“皇妃受惊了,是沈某大意了。”他拱手行礼,哑然失笑。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衣裳,完好无缺,我便问道:“你怎么在这。”
“与皇妃同行回靖昶啊,已到边境,还需三十日左右入茳城。”
他一笑置之,眼神总是看着我。
“茳城?靖昶的皇宫不是在祈都吗?”我诧异,又下意识的向后移了移。
清白女子不可与男子共处一室,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待在一辆车里。
他不语,只是温柔的笑着。
我看不出那笑容里有几分真切,但真的很好看。
“我阿兄。”我见他还不打算出去的模样,便寻话题问道。
“江将军很满意我们的伺候,现在大约已经到了江府了罢。”
听到这,我算是放了半颗心,也不好再问。
见他端正坐着,还倒了茶水准备饮茶似的。
我满脸疑惑道:“世子是没有坐骑吗?”
“跑死了几匹,有些累。”他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
“我可是你们四皇子……”未过门的妻子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去,就被沈弈枫打断了。
他道:“四皇子不介意的,众将士也不介意。”
看我还想说什么,他又补充道:“我现在是老大。”
我一时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看着不做声。
四皇子怎么可能不介意?我可不想一嫁去便被说成浪荡的女人。
沈弈枫与我待在一块我总觉得不自在,一整天都情绪紧绷着端坐在那,他有时一个人下棋,有时自顾自的看书,有时又躺那睡觉。
我是一下也不敢乱动,生怕传出些什么。
用过晚膳,大约是入了夜,我们停了下来,我洗漱好便准备休息,我就呆坐在那看着他,他竟没有要出去的自觉?
“……男女授受不亲,特别我还有夫君,世子该出去……睡。”
我说这话时不敢看他,只沉着头看着这满地的红绸。
“……”
他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片刻后才向我行礼,收拾收拾便出去了。
一夜未眠。
我竟担心起自己未来的处境了,还没和四皇子完成婚礼,这就与沈弈枫独处了一整天,这可还得了,到了靖昶不得被唾沫淹没了?
晨起时我着实是熬不住了,倒头睡去。
睁眼醒来时,闻见一股甘梨香,对面正坐着沈弈枫,他见我醒了,朝旁边的侍女颔首点头,那侍女才将备好的膳食端了上来。
我诧异的看着他,正想询问哪来的甘梨香,瞧见自己身侧的香炉便有了答案。
“这是世子爷特地为姑娘准备的鹅梨帐中香,安神的。”侍女解释道。
她似乎是特意为沈弈枫解释的,我不以为意,说到底我也是四皇子的皇妃,他对我照顾些也是应该。
看见那膳食盘子里有一道糖醋鲤鱼,我微微蹙眉,询问道:“靖昶人吃鱼不挑刺吗?”
侍女似乎是被我问懵了,她一脸茫然,或许在他们国家就没有这么繁琐的皇族。
“朝阳郡主精贵着,我来挑。”
沈弈枫起身撵起筷子利落的把那鱼刺连同鱼头都给剃了个干净。
又细细挑起肉块中的小刺。
“是奴婢粗笨了,日后吃鱼会提前帮姑娘弄好的。”侍女谨慎道。
她似乎很怕我责罚她,不,她的眼神总是瞥向沈弈枫,准确的说,她很怕沈弈枫罚她。
“不怨你,是我不好照顾了些。”我倒也不怪她,毕竟靖昶国鲜少有建安这么繁杂的规矩。
沈弈枫挑好后,起身坐了回去,他道:“郡主既不怪你,回去罢。”
侍女颔首乖巧的离去。
我尝了一口味道甚是鲜美,我疑惑的问道:“日后我就是四皇妃了,为何她还要称我为姑娘。”
“还未成婚。”
沈弈枫眉眼一横,我便不再说话,生怕他生气,那模样分明是不开心了。
许是我太主动了,显得廉价了,他觉得我配不上他们四皇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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