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唐敬予从未觉得他自己阴暗无望过。
他一直都觉得,就算是流离失所身无分文也没关系。
只要心中光明,到哪里都会有光。
他自己可以是自己的一道光,而萧伯卿的出现,则是成了他另一道光。
他觉得,萧伯卿的出现,不是拯救,是照亮。
托萧伯卿的福,他又重新过上好日子了。
他终于不用在郊外无法抵御风雨的茅草屋里生活了。
他终于不用再磨树皮当作纸张,以花草汁水为墨来作画了。
他终于,过上了安逸的日子。
后半生的安,是萧伯卿赠给唐敬予的。
唐敬予喜欢舞文弄墨,正好萧伯卿钟爱收集墨宝。
萧伯卿极爱抚琴奏乐,恰好唐敬予又通晓音律。
他欣赏他诗中画里所描绘的潇洒气度,而他亦懂得他琴声里包含着的万千风景。
一时间,不只是伯牙寻到了子期,还是子期遇上了伯牙。
时过境迁,盛世终将会到来,乱世终将会翻篇。
当百姓真正真正处于安逸盛世之中时,才开始明白唐敬予为何极爱享乐。
人活在世,本就是为了一个乐字。
百姓们开始称赞唐敬予活得通透,文人墨客开始疯狂模仿他的画风与诗词气概。
他的画开始受到追捧,他的诗开始受万人传诵。
可他那时却已不在人世。
唐敬予因病而逝,年仅三十五岁。
后人对此惋惜,却忘记了前人对他的唾骂。
后人大肆追捧他的画作,无人忆起曾经有人烧去了他用了几年时间辛辛苦苦画出的那一屋子画卷。
无人忆起往事,除了萧伯卿。
唐敬予落魄之时,萧伯卿对他的画作视若珍宝。
如今他逝去后受万人追捧,萧伯卿依旧将他的画作藏于宅中,日日欣赏。
他是最懂他的人,没有之一。
唐敬予将萧伯卿当作一生中唯一一个朋友,萧伯卿也不例外。
他将他临终前为他画的那一副寂林抚琴图当作传家之宝。
在萧伯卿眼里,那不仅是一副图,更是他对故人的一份珍重。
他曾嘱咐过家中人,在他死去之后,这幅图也要好好留存于萧家。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外人欲要用多少银两来换,萧家人都不能同意。
就算是皇家人用权势相逼,萧家人也要拼尽性命保住此图。
永安候万万没想到,祖父多年前的叮嘱,在他这一代会成了真。
用权势逼迫他的皇家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可他却除了恳求无能为力。
永安候苦口婆心求了乔明锦半天,却只听到乔明锦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传家之宝?这幅画很值钱吗?”
“公主,此画绝非是能用金银来衡量的,此画是祖父后半生全部的念想,祖父曾叮嘱过我们要好好守住此图,若是此图在臣这一代出了问题,臣还有何颜面待在萧家。”
乔明锦坐了下来,她盯着永安候问道:“不能用金钱衡量?那这幅图到底是价值连城,还是一文不值呢?”
永安候抬起头,与她对视。
他沉声道:“于萧家而言,此图乃是千金不换。于不懂墨宝之人而言,这只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画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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