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蝶如梦初醒,晃了晃脑袋,仿佛摇掉了满头不切实际。她慢慢始一笔一划写下大牛二字。
珍珠指着那一撇,说牛字不对,牛明明有两只角的,为这么这牛字只有一只角。
刚刚端着点心走过来的周太太笑着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吧,我倒看看,你怎么办?”
庄晓蝶不慌不忙,在纸上写下牛字的小篆,问珍珠像不像一头牛。
珍珠连连点头。
庄晓蝶又把牛字几种变化写下来,跟珍珠解释了一番牛字的变迁。
珍珠说自己不喜欢现在的牛字,最喜欢最初的牛字,太像了,一看就知道。
“你大牛哥学的,就是现在的牛字哦。”庄晓蝶使出杀手锏。
珍珠立刻动笔:“我也喜欢现在的牛字。”
周太太暗暗对庄晓蝶竖起了大拇指,说她简直就是幼稚园里的老师,有模有样,又问她是不是打算考女子师范大学将来做老师。
其实,庄晓蝶打算考文学院的,但听周太太这么一问,突然心思一转,觉得考师范做老师也蛮好的,何况读师范有补贴,对不再想依赖董家的自己而言,实在是个好选择。
心念既起,她便拜托周太太替自己打听打听女子师范大学那边的报考事宜。
周太太愉快地答应了。
珍珠好奇地问:“你要读食饭大学?”
庄晓蝶一愣,继而点头大笑:“对,我要去读食饭大学,好好食饭。”
而周玉良此时在珠江边的花艇上,面对着侄儿,一个头两个大,手中笔也停在桌边。
侄儿周昶乃是大哥家长子,比他还大两岁,当着花艇姑娘的面,毕恭毕敬地喊他三叔。
花艇姑娘们停下吹拉弹唱,一个个故作惊讶:“三少,这是你侄儿?”
周玉良问周昶有什么大事那么急,非要跑花艇上来。
周昶看了看满舱姑娘,迟疑了一下。
“没什么不能说的,都是我朋友。”周玉良不以为然。
姑娘们嘻嘻哈哈,纷纷起身行礼,摇摇摆摆,出了舱门。
周昶抹了抹额上的汗,低声道:“三叔,爷爷十年忌日要到了,具体要怎么操办,各房晚上到远清园商量商量。父亲说了,一定要请三叔出席。”
“我?我一个浪荡子,会做什么?能做什么?你们商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周玉良也起了身。
周昶不由拖长声音喊了一声三叔。
见他那样绝望,周玉良料定自己大哥肯定在周昶面前放了重话,周昶虽然从小一本正经的讨人厌,但好歹没对自己起过什么花心眼做过什么坏事。
他摆了摆手,道:“行,晚上我去。”
周昶喜不自胜,紧随其后。谁知周玉良又要他顺便去把账结了。
周昶一心要完成父亲命令,当下应承,一结账才发现上了三叔的大当,三叔并非只欠这一回,之前还挂着三千块的饥荒呢。
他有钱,但三千块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红着脸说只付今日的账,其他的,四时八节找他三叔要去。
老鸨姑娘们哈哈大笑。
周昶数了数,搁下八十块钞票,却被老鸨按住了手背:
“这位公子,方才跟你开玩笑呢,三少不曾欠我们钱,相反,我们倒要给他钱才是。”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周昶根本不相信,抽回手,落荒而逃,上岸时差点踩空踏板掉河里。
周玉良就在岸上等着他,笑眯眯道:“阿昶,你慌什么,难不成她们要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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