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找了,照渠还在后面,须臾就到。”
照渠是秦复的字,沈问君离开前亲自为他举行冠礼,韩治章没有这样的运气,为此抱怨过多回。
沈蔚收回目光,笑意盈盈,颇有几分小女儿的娇俏,“我已见到大哥了,还盼着找三哥做什么。”
“先不提别的,让我看看你的伤。”
女子力量不如男子,动起手来胜在柔韧灵巧,沈蔚一身好功夫,伤了腰可是大事。
“我自己下手有分寸,大哥不必担心。”
“自己下手?”秦复从门外走进来,目光含着责备,“或许治章说得对,你真是越来越爱胡闹了。”
刚踏进门槛的韩治章急忙摆手加摇头,要向沈蔚表示自己绝没有说过这句话,然而沈蔚的眼里全然没有他。
“两月不见,三哥看着清瘦了。”
秦复对她无奈,只得叹气,“无缘无故伤自己做什么?”
“也不算无缘无故,日子无趣,逗他玩玩儿罢了。”
“他?”杨晋还不知道常修的事。
“忘了告诉两位哥哥,豫州常家的大公子常修来了,如今正住在度春院中。”
杨晋愕然,“与你有婚约那位?”
“是。”
“那你岂非要出嫁了?!”杨晋下意识看向秦复,后者却是波澜不惊的,像是早知道此事了。
而秦复只是看着沈蔚,就像早知道她故意藏了半句话。
“大哥,我不会出嫁的,因为这个常修是假的。”
“假的?!”韩治章的反应更大,因为他不久前还把假常修当作难兄难弟,几乎要替沈蔚收下这个新后宫了。
“这人假冒谁不好,偏是常修。”韩治章开始挽袖子,“看小爷不把他绑了丢给贺殊!”
他转身要出门去绑人,凌厉的掌风从身侧掠过,门砰地一声关上,差一寸就直接砸到他脸上。
这一吓,天大的气也散了。
“大哥!怎么我护着五妹你也打我!”
此间有这般深厚内力的,唯杨晋一人。
“小妹刻意不把话说全,显然自有打算,你现在去找度春院那位,恐怕打草惊蛇。”
沈蔚赞道,“果然大哥最懂我。”
她披衣下床,从刻了飞鹰纹样的木匣里拿出几日前得到的密信,直接递给秦复。
“程凌说,城外那些私军行踪诡秘,偶尔会在客栈落脚,但从不过夜,日落之前就离去。他试着探那些人的底细,但他们口风很严,至今也只与一个叫雷禾的首领打过交道。”
秦复看完密信,沉思了片刻。
“城外皆是山野,方圆百里没有人家,想来他们在山中有自己的营地。可若有自己的营地,为何到客栈抛头露面,暴露踪迹,或许...”
“他们在等人。”
沈蔚说出自己的猜测,秦复跟着点头,猜想也差不多。
“我命程凌继续暗中观察,可一个月过去了,他们等的人仍然没有露面。”
“而这时候假常修出现了?”
两人一唱一和,默契惊人,将整件事连成了一条线。
“三哥说的没错,我正是担心这个假常修与城外私军有关,才没有揭穿他,哪怕是虎狼,留在身边时时看着总比放任他在外面不知道何时会扑上来咬人的好。”
韩治章恍然大悟,“难怪你把他安排在度春院。”
“眼下是多事之秋,或许咱们平静的日子从此就到头了,往后还需多仰仗几位哥哥。”
“嗐,什么仰仗不仰仗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哎!大哥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韩治章被杨晋拎着领子拽走,门开,门关,少年的叫喊声渐渐远去。
沈蔚把密信装回匣子,背对秦复道,“并州的事我听说了些许,看来三哥离开这两个月收获不小。”
“义父离开前说,不到时候万万不能举事,只要一日找不到那个东西,或许就一日不到时候。阿蔚,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心急吗?我倒是觉得有些来不及。”沈蔚转身面对他,眉目间是化不开的浓愁,“近日我总有一种感觉,敌人在修筑困兽的铁笼,而我已在笼子里了。”
秦复安慰她,“或许是这段日子麻烦接踵而来,你太累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但愿如此,但也不得不防。”
沈蔚上前推开东边的窗,迎面便是隔壁度春院的院子。
“三哥,我在那里新种了一棵梧桐树,你说这棵树能引来凤凰吗?”
秦复的目光越过她瘦削的肩,没有看度春院里的梧桐,而是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那只凤凰贪慕人间颜色,她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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