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一尊人挡杀人,佛挡诛佛的煞神,普天之下除了陛下,恐怕没人敢问他理由。
他锁眉沉思,直言道:“西域好多是我大周的藩属国,每年都按时纳贡。”
唐休璟摆摆手,语气里透着坚决:
“既然不听话,只能狠狠收拾,让其余夷狄长长记性。”
说完略过这个话题,敲了敲桌沿,“理绪,灭国之后,安西军陈兵葱岭地带。”
“吐蕃?!”公孙雅靖立刻反应过来,声音有些震惊。
“稍安勿躁。”唐休璟安抚了一声,笑着道:
“做做样子吓唬蕃人,在葱岭按兵不动就行。”
公孙雅靖松了一口气,自动不过问原因。
“召集四镇镇守使,安西两万兵马,我这里五千,三天后出兵灭国。”
唐休璟绷着脸,异常郑重。
“是。”公孙雅靖颔首。
谈过公务,唐休璟沉默了半晌,喉咙滚动,“理绪,将安西军李氏子弟的名单……”
“别说了。”公孙雅靖截住他的话,硬邦邦道:
“斩草除根,张巨蟒好狠的心!”
……
深夜,龟兹城载歌载舞,夜笛声飘扬,安西军喝完酒,带着朝廷的兄弟,去嫖西域的金发美人。
唐休璟走出大都护府,三个神皇司绿袍在外面等候。
“探查清楚了么?”他问。
其中一个绿袍颔首,“询问了很多安西军,李家子弟没什么异常,少数几十个喊着报仇、逃窜西域被捉回来了,剩下的都在坚守岗位。”
唐休璟长松一口气,声音也变得温和几分:
“这几十个人处理掉。”
……
城北。
李振华率领李家子弟来到指定地点。
他们都解了甲,挂有武散骑等品级便穿着朝廷赏赐的官袍。
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夹杂着一丝丝恐惧。
此行也许是死吧,生杀予夺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逃?
往哪里逃呢?
逃出去就是叛国,跟安西朝夕相处的战友刀兵相见,那种滋味比死还难受。
远离中原,在西域这块地上,他们安西军就是一体的,谁也不屑投奔西域这些夷狄。
身为战士本应该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为荣,可他们知道已经有四十多个族人被处决了。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房屋,明晃晃的刀枪让他们觉得寒意非常。
宽阔的大厅内,四周墙边有两副灯架,上面点着油灯,亮光不太行却把墙壁熏了一片黑漆漆的污迹。
唐休璟高坐主位,环顾着两百多个陇西李氏子弟。
他沉声道:“你们应该清楚来意。”
李振华有一瞬间的紧张,旋即怒气涌上心头,厉喝:
“张巨蟒不就是要我们的命么?来吧,杀了我们!”
“我们宁愿有尊严地站着死,也不愿奴颜屈膝地跪着生!”
此刻,所有人都表现得异常镇定,接受命运的审判。
人为刀俎他们为鱼肉,就算暴起杀了这个将军,外面还有精锐五千。
“哈哈哈哈,有种!”唐休璟拍了下长案,站起来负手踱步,淡淡开口:
“尔等虽不是陇西李氏嫡脉正房,但流着陇西李氏的血液,按理说因罪处死。”
顿了顿,他拔高声调:
“但王爷说了,你们背井离乡在这沙漠之地抵御外寇,多年浴血奋战,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王爷不会忘记你们为帝国流的汗流的血,更不会让你们含屈而死!”
李氏族人闻言,那股濒临死亡的绝望慢慢消失,而后复杂的情绪充斥全身。
被赦免了,该感谢那个人么?
可灭族之仇,他们如何也说不出感恩戴德的话。
“条件呢?”李振华率先回过神。
他不信张巨蟒会这么宽宏大量。
唐休璟直视着他:“终生驻守西域,不得踏入中原。”
众人登时沉默。
“在安西待久了,早就不念故乡了。”
李振华说完抱拳,踏步离去。
其余族人也神色黯然的离开。
不能回去也好,将陇西李氏尘封在记忆深处,能偶尔怀念已经够幸运了。
……
三天后。
大周安西四镇兵马齐动,席卷漫天黄沙,耗时仅仅一个时辰,灭掉一个四万兵马的倒霉小国,国王沦为阶下囚。
整个西域震动,诸国瑟瑟发抖,不知道大周那根神经搭错了,为什么突然暴虐发疯?
难道是彰显帝国在西域的声威?
下个受害者会是谁?
战争结束之后,碎叶镇守使韩思忠传告西域,立刻遣使前来碎叶镇,否则后果自负!
诸国不敢耽搁,听到消息立即起身。
几天后。
碎叶镇一座酒馆。
唐休璟对面坐着一个身躯宽阔,满脸横肉的将军。
“韩将军,中山王可说了,端门外的颂德天枢,有你韩思忠一份功劳!”
他把玩着酒盏,轻声笑道。
哗!
韩思忠把酒杯甩在地上,瞪圆了铜铃大眼,激动万分:
“果真?中山王真夸了某?”
唐休璟轻轻颔首:“嗯,我亲耳所闻,王爷欣赏你四处侵略诸国的作风。”
话音落下,韩思忠满脸红光,脸上的横肉更是抖动几下。
他怒拍胸脯,兴致勃勃道:
“某这就去抢个金发碧眼的公主,给王爷做暖床小妾!”
“不,抢五个!”
“这个就算了。”唐休璟摆了摆手,“王爷连突厥公主都不屑一顾,岂会要腋下狐臭的西域公主?”
听到突厥二字,韩思忠眼神里皆是向往之色,敬佩万分道:
“覆灭突厥,踏破草原,封狼居胥!此等惊世骇俗之功绩,可惜某没能参与,更遗憾未能一睹中山王风采。”
“你知道西域诸国听闻消息,疯狂往安西四镇送钱送粮,这群孬货!”
“呵呵……”唐休璟脸上露出一抹讥笑,“他们是欠收拾的贱骨头!”
“啥时候还有灭国的好事,某将带头冲锋!”
韩思忠紧攥拳头,身上隐隐有着嗜血的气息。
他对中山王几乎是盲目崇拜,实在是太霸道了!
唐休璟眉梢微扬:“等着吧,以后肯定少不了。”
“李客,上酒,再烧几道拿手好菜!”
酒壶见底,韩思忠吼了一声。
不多时,一个容貌清秀的掌柜端着几壶酒、几碟菜肴过来。
“姓李?”唐休璟随意问道。
掌柜吓一跳,慌忙解释,“将军,小的跟陇西李氏没任何联系啊。”
韩思忠接过酒壶,一边斟酒一边说道:
“这位曾是蜀中游侠,刺伤了一个官员,被朝廷流放到西域,酿酒手艺极好。”
“朝廷多次大赦天下,为什么不回中原?”唐休璟奇怪。
李客摸了摸后脑勺,耿直道:
“将军,胡商夷狄有钱啊,等赚够了,咱再回蜀中置田。”
“哦。”
唐休璟目光转向酒馆走廊,走廊上铺满书卷,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孩趴在书卷上打滚,不时嗷嗷大叫。
他笑着道:“你孩子么?挺灵动的,你赚够了钱早点回中原,让孩子进学,长大了光宗耀祖。”
“借将军吉言。”李客作揖,跑到走廊抱起孩子,“白儿,快跟将军道谢。”
小孩睁大着天真无邪的眼睛,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好半天。
“李白,这个名字倒是平平无奇。”
唐休璟感慨了一下,继续跟韩思忠畅饮。
半个月时辰后,镇守府校尉禀报,称西域使节都来了。
“记账!”
韩思忠丢下这句话,跟唐休璟快步朝镇守府而去。
碎叶镇守府,客厅里。
各国使节齐聚一堂,众人服装各异,肤色黄白黑皆有,唯一相同的就是心情都很惶恐。
踏踏踏——
脚步声响起,所有使节都起身相迎。
韩思忠扫了他们一眼,冷冰冰道:
“大周帝国中山王,对尔等的行径异常愤怒!”
轰!
犹如平地起惊雷,众使者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周别的王可以不知道,中山王却是如雷贯耳!
屠灭突厥的张巨蟒啊!
难道灭国的命令是他下的?
难怪……这就是张巨蟒的作风!
使臣们脊骨发寒,竟有些透不过气来。
以往在西域凶神恶煞的韩镇守使,现在看来却是那般良善温柔。
人家不过就是抢地抢钱。
张巨蟒动不动灭国啊!
“怎么不说话?”韩思忠板起脸,咆哮了一声。
一个大胸肥臀的女使节操着拗口的腔调,弱弱道:
“请问,哪里惹爹爹生气了?”
“爹爹?”
唐休璟微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似乎察觉到他的疑惑,韩思忠徐徐解释道:
“这是女国使节,女国位于天竺国旁边,以产盐、开采黄金谋生。”
“其国是母权制,国内女王当政,实行一妻多夫制。”
“自从突厥灭亡的消息传来,女国国王将中山王奉为国父,子民皆要称爹爹。”
“原来如此。”唐休璟点头,直视着女国使节,寒声道:
“你爹爹怒火冲天,声称要打死你们这些不孝儿女,若不是大周朝堂阻拦,整个西域将生灵涂炭!”
嚯!
听闻此话,众使节更是头皮发麻。
虽然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夸张成分,但一切都遵循那个人的行事风格。
“究竟是何原因引得中山王暴怒,请将军明示。”
一个使节颤着声线说。
众人神情忐忑,紧紧凝视着唐休璟。
唐休璟皱了皱眉,满腔的彻底爆发出来,怒吼道:
“中山王仔细探查丝绸之路的情况,简直触目惊心!”
“尔等蕞尔小国,竟然在境内设十几个关卡,层层收过路税!”
“你们他娘的收那么多税,有时候还堵住商路,剥削诸国商贾,那还有谁愿意来咱大周做生意?!”
“简直贪得无厌,置大周帝国于何地耶?!”
话音落下,众使臣脸色骤变。
这是咱们国家的内政,张巨蟒有何权力干涉?
再者说,丝绸之路是暴利,就算税收高,也不影响商人的利润。
罽宾国使节看一眼唐休璟,闷声道:
“将军,这是我们国家的事,大周也没资格插手吧?”
“呵呵……”韩思忠阔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灭了你们,将你们纳入版图,就是大周自己的事了。”
“这……”罽宾国使节吓得肝胆欲裂。
其余使节也纷纷打寒颤,张巨蟒真歹毒啊!
说起话来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霸占利益。
合着让咱们别收税,到了大周地界,你再统一收,连同咱们那份收入囊中。
对于商人而言,交同样数目的关卡税,交给谁不是交,交给大周还安稳点。
“不可能!”一个使节斩钉截铁拒绝。
关卡税可是重中之重,这里面有庞大税收,绝不能将这块肥肉送给大周。
韩思忠见状,不得不提醒他:
“中山王大军还在陇西停留的消息,你们都清楚,他老人家要是不开心,西域可就遭灾了。”
唐休璟也补充道:“记住,这一次是提醒,下一次你们就得做好战争准备了。”
一众使节皱紧眉头,沉吟不语。
他们好恨啊!
张巨蟒这个狗东西拿着斧头谈判,可恶至极!
要是强大的突厥没灭亡,他们倒还真敢联合起来反抗。
可草原都被直接踏平,咱们西域这些小国如履薄冰啊。
“咳……”唐休璟咳嗽一声,神情古井无波道:
“你们都是大周亲密的友邦,中山王也不会特意难为你们。”
“关卡税减半,且一个国家只能设立一道关卡。”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下来。
他们的动摇和犹豫几乎写在脸上,唐休璟的一番话,说白了,就是大周吃肉喝汤,他们这些国家啃剩下的骨头。
人家为了威慑恐吓,不惜动兵灭了一个国家,这个下马威实在是令人心悸。
况且张巨蟒这个狗东西还在陇西,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发兵进西域。
到时候此獠来了,那可真要血流成河。
“诸位,考虑好了没?”韩思忠喝了一声。
众使节略默,措辞道:
“咱们不能做主,还要回去商议一下。”
“权当答应了。”唐休璟满意颔首,微微一笑道:
“你们能晓大义,甚是难得,回头本将禀明朝廷,一定封你们酋长国王一个大大的官!”
众使节满口苦涩。
答应了封官,不答应就挥刀了。
“十天后,此处签订条约,诸位请回吧。”
韩思忠笑得春风拂面,颇有弥勒佛的模样。
“告退!”
各国使节郁闷离去。
张巨蟒,你这条狗东西!
……
陇西,石堡城。
石堡是大周和吐蕃边境上的一处军事重镇,对于两方都具有重要意义,在这里两军曾展开过数次血腥的争夺。
此时城内外皆是大周兵马,军营连绵几里。
中军大帐。
张易之一袭月白色长袍,手捧香茗,案上放着一本刚看完的书卷。
他轻抿一口茶,喃喃道:“唐休璟应该快到安西四镇了。”
此行既要威慑西域,也要强抢利益。
如此富庶的丝绸之路,沿路关卡的税收竟然差不多,某些屁大的小国也敢收重税。
真是岂有此理!
咱们大周拳头硬得发烫,作为协同万邦的老大哥,不应该拿九成利益么?
剩下的一成由西域诸国瓜分才合情合理。
但也不能完全掀桌子,毕竟丝绸之路牵扯到国家太多,总得给人家一点好处。
丝绸之路对大周而言,不仅是财富,商人还会传来西方的文化知识。
张易之当然不会迂腐到认为西方都是糟粕,任何文化理念都有其可取之处,只要认真辨别筛选就行。
正思考间,裴旻入内禀报:
“公子,吐蕃使臣前来觐见。”
“宣!”
张易之挥手。
几息后,一个梳着小辫的矮短男子趋行进来,噗通跪地:
“吐蕃使臣达赤旺堆叩见中山王!”
声音诚挚谦恭,姿态持重有礼。
“起来吧。”
张易之平静开口。
达赤旺堆起身后,迫不及待直切正题:
“中山王,不知陈兵石堡城,所为何事?”
说话的时候,他嘴皮子都在打颤,神情紧张至极。
别人派兵到家门口,谁不紧张?
当这个人还是张巨蟒时,那简直是恐惧到灵魂深处?
他究竟要做什么?
“何事?”张易之眯了眯眸,俊美的脸庞满是讥笑:
“带兵不打仗,难道在陇西养猪?”
嚯!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脑海发晕,差点眼前一黑。
打仗讲究师出有名,咱吐蕃最近和大周井水没犯河水啊!
达赤旺堆喉咙滚动,“敢问,大周打算侵略我吐蕃?”
张易之审视着他,冷声道:“侵略?我不可承担这个罪名,反击罢了!”
“中原在历史上从来就没有扩张、侵略性,所有的所谓扩张,都是因为被那些“夷族骚扰得火冒三丈,才不得已出兵灭掉以绝后患!”
轰!
达赤旺堆耳膜嗡嗡作响,有些难以置信。
以绝后患这个词汇太过尖锐,况且这不是侵略是什么?
张易之似乎看透了他的疑惑,怒喝道:
“将俘虏带进来!”
须臾,亲卫押解十个手脚戴着镣铐的俘虏。他们皆是鼻骨高,皮肤粗糙,梳着小辫,头裹红抹额,很纯正的吐蕃模样。
“上个月,一小部队蕃人劫掠陇西百姓,神都城震惊,陛下暴怒,命我率兵征讨吐蕃。”
张易之眉眼笼罩着寒霜,声音更是阴冷几分。
“不……没有的事……”达赤旺堆面色惨白。
绝不可能啊!
他承认,吐蕃内部许多奴隶主喜欢劫掠大周,但这些贵族脑子不蠢!
谁不知道张巨蟒的大军就在陇右?
谁敢拔当着老虎的面拔其胡须?
所以这段时间,吐蕃人不可能抢劫陇西,没有丝毫可能性!
张易之盯着他,厉声道:“区区吐蕃也敢不自量力与我大周为敌,简直荒谬绝伦!”
“想起陇右百姓的惨状,本王感觉到刻骨的悲怆,夜夜被噩梦惊醒!”
“此仇不报,本王有何颜面面对天下百姓?”
达赤旺堆四肢发软,忙道:“神圣皇帝平定四方,日月所照之国,并为臣妾……”
“住嘴!”张易之截住他的话,声音冰冷,“大周没有吐蕃这个臣妾,吐蕃的无耻天神共愤!”
“自称咱大周一个藩国,却时常袭扰陇西,蜀中两地,劫掠汉人人口数万,将他们全部作为奴隶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达赤旺堆低着头,难免冒出几分怒火。
论无耻,整个天下都比不上你张巨蟒!
他阔步上前,扫视着俘虏,叽里咕噜一大堆话。
俘虏佯装恐惧,也叽里咕噜。
达赤旺堆皱了皱眉,突然问道:“那你们隶属哪个贵族?”
俘虏愣住,哑口无言。
这时候,达赤旺堆要是还不明白,那他就蠢到脚底皮了!
谁让你们劫掠都不知道,可能么?!
这完全是张巨蟒亲自导演的一出戏!
“王爷,这些人长得像吐蕃人,可分明不是!”他转头怒视张易之。
张易之负手踱步,平静开口:
“贵使以为我眼睛瞎了?你说不是就不是?那为什么他们在陇西抢劫被擒?”
达赤旺堆满腔的愤怒终于克制不住。
“中山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是非正义之战,天下诸国都会谴责反对你!”
故意弄几个俘虏,就准备发动一场侵略战争!
此人简直无耻到极致!
“我大周统领万邦,自有大国气度,万万做不出侵略这种口诛笔伐的事。”
“可惜你吐蕃欺我大周太甚,泥菩萨尚有几分火气,何况泱泱大国?”
“回去告诉你们赞普,天兵所至,踏破高原!”
张易之看向达赤旺堆,神情很是冷漠,语气更是毫无波澜,就像即将踩死蝼蚁般随意自然。
“张巨蟒,你不要欺人太甚!”达赤旺堆愤恨交加,牙齿紧咬,身躯颤抖。
张易之居高临下俯瞰着他,轻描淡写的道:
“贵使请注意言辞,连你们赞普都不敢这样和我说话。”
“你……”
达赤旺堆表情剧变,一股愤怒从天灵盖席卷而下。
听此獠的话,仿佛吐蕃就是他粘板上的肉一般,随手可以宰割。
他太自以为是了!
他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过一瞬间,达赤旺堆又涌起出浓浓的不甘。
眼前这个俊美得不像话的男人,就像魔鬼一样!
他竟从未败过,仿佛是天地的宠爱,气运加身一般。
连庞大的突厥帝国都在他脚下粉碎。
如今内部混乱的吐蕃,能抵挡住他的大军么?
“这是《讨吐蕃檄文》,带回去贵国大臣看看。”
张易之踱步到书桌,拿起一张宣纸,甩给达赤旺堆。
达赤旺堆接过一看,额头上青筋暴起:
“吐蕃窥窃陇右,非一日之痴心妄想,鼠辈小儿,但知鹜利,何以成气?鸡豚狗彘,吮痈舐痔,沐猴而冠,岂敢乱天?
……
泱泱大国,数千年底蕴,四海之内,皆能征之士,五岳之麓,尽智谋之才,岂容吐蕃猖獗?
今率八万貔貅,决千里之胜,扫荡吐蕃,殄灭无遗,雪大周之耻。
天戈所指,澄清寰宇,还日月光芒!”
看完后,达赤旺堆双眼冒火,死死攥住檄文。
他知道此战不能避免了,人家已经准备打进来,作为一个国家,就算力量疲弱,也得狠狠打回去!
“好!”
他怒喝一声,死盯着张易之:“既然王爷意图入侵,吐蕃不得不举兵防备,且在战场一决雌雄。”
“告辞!”
说完转身阔步离去。
“好,有本事把我张某人打死,没本事,我打死你们蕃人!”
张易之声音冰冷,眼眸里杀气冲霄,浑身散发的气势仿佛让天地为之一荡!
达赤旺堆背影微颤,脊骨发寒,竭力平复紧张情绪,加快脚步离开军营。
着的琉璃灯都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武则天目光无波无澜,风轻云淡道:
“退朝。”
说完在宫婢内侍的簇拥下,离开朝殿。
朝会结束之后。
许多大臣都是相互搀扶着走出朝殿,纵然取得胜利,但那股心悸怎么都无法消散。
到现在后背还是湿的,腿还是抖的,大脑还是有些空白的!
张巨蟒!
此獠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阻止了一次,还能不能阻止下一次?
唯有在源头处掐灭,就是诛杀此獠,让恶魔回地狱,别再祸害人间。
念及于此,世家大臣恨不得立刻弄死此獠!
短短半天时间,朝殿的事情传出,轰动了整个神都城,所有百姓都被震撼到了。
但消息的传播,显然更是恐怖,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京畿。
宛若陨石砸进深海,在各地掀起惊天浪潮。
如果没有朝臣劝阻,中山王竟然要直接覆灭陇西李氏!
将一个在天下人心里声望隆高的家族彻底抹去。
这简直令人神魂颤栗,震撼若石化掉一般。
这也导致了一个情况,所有人都知道中山王冷血无情,但是却不知道他到底无情到了何种地步。
而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立马造成了恐怖的大地震。
很多人才慢慢意识到,那个最有权势的年轻人有着掀破苍穹的胆魄!
……
迎仙殿。
太平急急赶来,她猜想母皇心情不佳,便来安慰一番。
可当走进大殿,武则天表情一如既往的闲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太平小心翼翼走到锦榻旁,掀开帷幔,贴心的给武则天揉肩捶背。
“呵……”武则天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令月姓李,莫非也打算劝朕?”
太平一惊,忙不迭摇头,“儿臣当然希望中山王屠灭陇西李氏,涉及谋反,一定要严惩!”
感受肩膀的手微僵,武则天端详着她:“你在撒谎,你应该觉得子唯的做法太过莽撞了吧。”
太平眼神躲闪,女儿的心思哪里能瞒过母亲,她老实承认道:
“陇西李氏牵扯到太多,一旦覆灭,大周社稷会动荡不安。”
武则天盯了她几秒,眉宇染上寒霜,冷声道:
“空谈之人,最潇洒,做事之人,最挨骂。”“你不觉得毛骨悚然,朕可是浑身都在颤抖,这是朕的天下,还是陇西李氏的江山,天下重要的命脉被他们把持,置朕于何地?”
“拿社稷动荡做冠冕堂皇的借口,这天下缺了谁不是天下?”
太平听罢,心里虽不认可,嘴上却柔柔道:“儿臣失言,请母皇恕罪。”
武则天眯了眯凤眼,推开她,“退下吧。”
太平身子僵硬,察觉到母皇的怒火,她不敢再造次,福福礼便告退。
等她走后,武则天唤内侍传唤上官婉儿。
半刻钟后,上官婉儿趋行入殿。
武则天负手站在窗下,淡淡开口:
“婉儿,拟一道密旨。”
“是。”上官婉儿颔首。
武则天略默,话锋凌厉十足:“内容就八个字——无需顾虑,清除蛀虫。”
此话,让上官婉儿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陡然有股寒意直冒心头。
这是让张郎一力承担责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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