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梅本事一般,如何会是他对手。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说是收拾,指不定要出什么狠辣的手段,纵不杀人,也要大灭峨眉威风,更将正道不合暴露在邪道面前,不定生出什么祸端。
罢了罢了,我受过齐道友大恩,欲报之而无门,今日便替矮鬼接下这段因果,将恩消解,将来天机不存,再论与峨眉是敌是友,也算落个轻松自在。”
他伸手止住阮纠话头,说道:“既然有人抢在前头,童子你何必非要争先?若是这白面贼不能成事,你再动手也不迟。”
阮纠心中诧异,不过见得老友这般说话,知他定有打算,也不坚持,略过此节,仍旧谈笑晏晏。
……
一晃到了黄昏,日已将暮。
从沈元景这方看来,苦行头陀一袭素衣,盘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色平和,夕阳正挂在他脑后,似一轮圆光,洒落下来橘黄的光明,比烈阳温和,又比晨曦更圆润。
远远望去,高大庄严,较那寺庙里或喜或悲、故作模样的木胎泥塑更类神佛。…
此时山谷寂寂,不惟鸟叫虫鸣,便是树叶沙沙之声也不得闻。 少顷风起,从四面八方刮过,沈元景伸手捕捉了一缕,点点头道:“是赑风。”此风起而叶不动,亦不沾惹尘埃。
又对石生和古神鸠解释:“这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薰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算得上天劫里头,最凶狠的一类。”
俞峦奇道:“就我所知,苦行头陀历来行善,外功积累丰厚,并无劣迹;且居于峨眉,避劫之法天下无双,纵不能将劫数完全躲避,也应只寻常三两个天雷降落才是,怎地还会遭如此大劫?”
乙休脸色沉重,答道:“都是天道混乱之故。彼时天机尚在,峨眉得了最大的好处;一时陨落,他们也要遭受最大的反噬。苦行头陀打这个头阵,想必也不能准备周全,可是有得罪受。”
沈元景道:“这和尚功行圆满,道法不凡,更兼《紫青宝箓》玄妙,成书还在天机兴旺之前,其中渡劫之法自是不缺。对他来说,天劫尚在其次。
只是这一劫起,岂不是天机真就几近破碎,无可挽回。峨眉派多年依仗化为乌有,又强敌环绕,能撑一时,难存一世。映衬之下,后面他那心劫,更为难过。”
果然四周议论大起,邪道中人见得连苦行头陀这等正道支柱,也不得天道眷顾,皆都喜笑颜开、幸灾乐祸。空中更是隐隐传来一声:“天道终于回归原始,无有掣肘,魔道当大兴天下。”
沈元景听出是红莲老魔的声音,抬眼往苦行头陀看去,却见其不喜不悲,恍若未闻,仍是一意应对赑风之劫。
他心中一动,冷笑道:“无知蠢蠹,也不动脑子想想,连苦行头陀这等人物,都要受此大劫,凭得你作恶多端,时时妄想损不足以奉有余,天道岂能饶你?
等你将来劫数到时,定要万雷齐发,顷刻化作灰灰去。我若是你,早做个缩头乌龟,藏在铁城山不出来,或能苟全性命,还敢放下大话,不怕赑风过处,闪了舌头。”
魔道中人笑声一窒,那红莲老魔气急败坏,大喝道:“无知小子,魔法精奇,岂是你这旁门左道能明白的?区区天劫,何足道哉。等将来我教席卷天下,定要将你捕捉,叫你生死两难。”
极乐真人冷笑一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魔门能如何席卷到我头上。今日且不多说,来日若你还有这般胆气,来东海尽头,决一死战。”
“咯咯咯咯!”沙神童子泛起一阵笑声,说道:“两位道友何必这般大的火气,今日咱们都是看客,且容主人家好好在台上演绎便是,何必搅了大伙的兴致。”
此时赑风之劫正在最盛之时,以苦行头陀功行,脸上不免也露出痛苦神色,红莲老魔与极乐真人哼了一声,都不做声。
乙休奇道:“你这白面贼不是素来对峨眉派观感不佳,我原以为你纵不是落井下石之人,此情此景下,也要袖手旁观。这番出面硬抗魔教老怪,着实出乎我之意料。”
沈元景淡淡的道:“我虽不喜峨眉霸道,可更厌恶魔门残暴,两权相害,取其轻者。况且魔门势大,乃是当前首要敌人;峨眉弱小,暂可为援,自不会做下孙十万那等蠢事。”
“孙十万?”几人都是饱学之士,只一怔便反应过来,齐齐捧腹,一时紧张瓦解。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18705/12766441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