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在数十名衙役和仆从的护送下,来到此地。
一名身着浅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从马上去跳下。
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一名穿着圆领衫袍的男子。
二人并肩而行,在一众衙役和仆从的拥护下,昂首阔步。
“诸位乡亲,我乃本县县丞,范昌海!奉县令大人之令,来安顿诸位。”
身着官袍的男子走到一个临时搭建的小平台上,开口说道。
居高临下,高高在上。
县丞,县令佐助之官。正九品下。
夏国文武官衔制度森严,西阳县属于中小县,因此县丞品秩较低。
范昌海的话令一众百姓欢腾。
他们天真的以为,将要柳暗花明。
“我们房子在哪?地又在哪?如何安置?”
百姓们连连发问。
“此地空敞,树木充足。可以伐木造屋。放眼周围,良田百顷,都是李家的地。李家是西阳县望,百年世族。经县令与李家家主商议,将这百顷良田,租给诸位。”
范昌海寥寥几语,将两千多名百姓的命运安排得明明白白。
房子,自己盖!
地,得租!
气氛戛然而止。
百姓们听了,怒气满腹。在雒阳郡,每家每户都有地。
河洛之地,土壤肥沃,仓廪丰实。
如今流离转徒,无处安身。怎么就不明不白地成为佃户了?
“这位就是李家的管家,李固。他将与诸位签订契约。李家主宅心仁厚,还不赶紧谢过!”
范昌海指着身旁的一名男子说道。
可一众百姓并没买范昌海和李固的账,更有甚者,对他们咬牙切齿。
李固淡然一笑,好似并不介意:“我们家主是戈阳有名的大善人,通情达理。乡亲们所需的农具、耕牛,都由李家置办。不论年景好坏,所收获粮食只需要给李家七成。另外,李家偶尔有一点活,乡民们必须无条件前去帮忙。”
这一笑,犹笑里藏刀。
苏明眼睛一眯。
东七佃三。
纵观华夏历朝历代,都少有这种剥削。
在生产力落后的时代,东五佃五,都是很严重的剥削。收成稍微不好,都可能卖儿鬻女,以求生存。
更坑的是,佃户还要为地主家提供劳动。不用想就知道,这种劳动没有工钱。
李固口中的“偶尔”,怕是每家都要出壮丁,长年累月地为李家干活。
“不行!简直不给我们活路,我们要见县令,我们要讨个公道。”
一名青年挺身而出,愤怒地道,字字铮铮。
压抑中,总会有人爆发。走投无路时,绵羊也会露出獠牙。
“县令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既然你不需要耕地,那李家的地不会分给你一分。”
李固冷笑一声,对身旁随从道:“记住他,摸清他的家人。不给他们家一分地,一粒粮食。”
“不,我要回去,我要回谷州县……”
青年不甘地说道,然后疯了一样往外跑。
还没跑几步,几支明晃晃的长矛对准他,令他不敢再前。
“稍后,司户会为诸位重新标录竹书,大侯乡者,不得出西阳一步。西阳大小官道,皆有县卒把守。敢犯者,重则五十。”
范昌海说话的时候,许多郡兵将百姓们围起来,亮出刀矛。
百姓们惧怕,往中间缩。
先前的愤怒和不满,都被这寒光割碎。
苟活,也是活着。
“只要好好为李家办事,李家会给你们粮食,保证让你们过冬。不然,以你们所携,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李固又开口对众人说道,恢复之前和善的表情。
这么多劳动力,李家要熬鹰一样去饲养。这些人要是死了,李家还要花费力气和代价,去雇佣别人。
雇佣的人,可没有“流民”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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