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等到今天了,又何必介怀这一点时日。
到了秋日,江南的湿气越发重起来,也就到了柳微之最难熬的时候。
柳復每日看着柳微之到了晚间疼痛得难以入眠,又碍于前线没什么东西,也无能为力。
“魏桓生据说已经离了京城,到了南边来亲自督战。说起来咱们陛下也确实是好气魄。这一路上都一直在前线待着,大军进一寸,她也往前推,绝不龟缩后方,由此军心才是真的坚定异常。”柳復将当前形势分析了一通。
她看了看柳微之皱起的眉头和他微颤着的手说:“这些时日兄长就不要再上阵了。”
他微楞,而后看着自己微抖的手,还有走起路来有些疼痛的双腿,淡淡笑了:“知道了,不给你添乱。”
“不是添乱,本就不需你这样上阵杀敌,你前段日子心绪也太差了,我拦不住才不提。你现在再上去,魏桓生没死,你的命都要赔进去了。”她抱怨着。
柳微之为了柳仁的死,这心结就没放下过,整日里望眼欲穿就想回到京城,心中太沉,所以上阵也不过是让自己得一些安慰。
他摸了摸柳復的头,从来是小姑娘一般的人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这样来看,将来柳家也还算有倚靠。
“柳统领,这是有人送来给柳副将的。”一个兵士上前来说。
柳微之接过那小漆盒便打开来看,柳復也好奇凑了过来而后笑:“放了那么些止疼驱寒的药材,还有这些温手暖膝的精致东西。我前段日子还懊恼着没办法帮你,现下看来是杞人忧天咯。”
他微笑着将漆盒关上回头对柳復说:“你若是这样羡慕,自己也赶紧去寻个夫婿来,免得母亲偶尔来信总不忘这件事。”
“父亲新丧,这样的事,也不着急……”她突然又低落了几分,看柳微之神色又不好起来,赶紧又笑道,“走啦,喝些热酒去。”
就在二人拉拉扯扯准备去用些吃食的时候正撞上一个斥候奔了回来,他们赶紧回头蹙眉等着消息。
“报!前方来报,叛臣魏桓生就在百里外的城池处。”
柳微之掌心突然又起了噬骨的疼痛。
魏桓生名为御驾亲征,所以到了前线,隔着一条江与谢梓材对望着。
知道魏桓生的下落之后,谢梓材就不顾群臣反对要亲自到最前线来。柳微之所在的地方就是正面与魏桓生交战之处,是以重兵集结,许多人也都涌来了这城池。
也才两三个月,她看起来又瘦了不少,他跪下行礼时,感觉到谢梓材的脚步在他面前停顿了半刻,只是又很快移走。
她克制着没有在旁人面前显露出什么,也让柳微之松了口气。
只是夜里他才巡夜完,回到帐子里准备歇息时被人一把抱住才轻笑起来。
“没人看见吧?”他问。
“你就只关心这个。”她嘟囔着替他解下身上的负重,而后抓起他的手,看他指节弯曲着,微微拉扯就在皱眉。
“很疼吗?”
“习惯了。”
她捧着他的双手在他掌心中呵气,温热的气息暖了暖他手心,疼痛似乎真的舒缓了不少。
“这几个月杨祁有对你做什么吗?”她拉着他坐在床边,靠在他怀里轻声问。
“没有,都还好。”总归没有真的做出什么想置他于死地的事来,但惹出来的风言风语不少,他来此做事也多有不便,好在也能克服。
她摸了摸他的面庞,想着当年大婚的时候,还是皮肤白皙的一个少年郎,现下黑了不少,温润气质变得冷然,好在还有几分柔情能包裹她。
“杀了魏桓生,回了京城之后,我会再想法子把你留在身边。你上的那道折子,杨祁故意传了出去,还特意收捡起来,之后肯定要来阻挠我,那个时候你不许再偷偷走,我来想法子解决。柳微之,我忍你很多次了,绝不能再有下次了。”
也才二十出头,此时的她生起气来,早已没有当初的娇憨,眉头蹙起时是帝王威严,却还有温情柔软。
其实上次他偷偷去京城的时候,谢梓材就想,最后原谅他一次。可再出一次事,她还是又原谅了他。
她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人就是这么个躲避隐藏的性子,情爱从不出口,温温吞吞惯了。她又那么急躁,也那么不安心,他一点点退让就让她觉得生气,也让她怀疑这份情意。
所以他们白白耗了那么多年,错过了那么久。
此刻她学得沉稳,也学会了退让和步步为营。既然他还是这个性子,她就要更坚定一些,他退,她就要进,只有这样才能将人握住。
“就让我护你一次。”她低声说着,抓着他的手指轻轻按摩,希望他能舒服一些。
他吻了吻她眉心,不想看她这样愁思万千,浅笑着说:“只要不伤你,我就不逃。”
“就算伤了我,你也不许跑!”她急切说,“你逃了才是真的伤我。”
良久之后,他对上那双嗔怒又哀伤的眼,也不知该如何说。
他也不想走的,可世事无常,从前他那么轻易就许诺她的一切,现在却说不出口了。
于是他轻轻吻上她的唇,算作回应。她眉间有了几分松懈,两三个月来紧绷的神经被他安抚着,她搂着他的脖子跟他亲近起来。
在床榻之事上,他向来是温和的,有时都让人觉得他没有那股冲动,只是她一味在求。但听着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她抓着他的脊背被他安抚着,湿腻的汗水让两人身上都黏糊糊的,都在潮湿欲望里沉溺。
魏桓生这御驾亲征,想来也没有达到他要的效果,许多效力的江北士族,在前线反倒得了机会,逃跑投降者越来越多起来,就连曾经鼎力支持的几个王侯,也都因为战事情势开始求自保之道。
“他筹谋那么多年,其实本不止这点本事。只是这些年陛下削藩之念让他越发紧张,勾结了何空游,就想趁着先帝病时动手,行动慌忙,又师出无名了一些,他仍旧是不得人心的。”柳微之看着这几日的军报说道。
“他以为争权夺势,握住兵权便能万事大吉,可世事最无常的,乃是人心。世家寒门,他没有一个握住了。”柳復也嘲弄着。
此时外头突然有人说要找柳微之,他狐疑着走出去就见到了元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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