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厚帆布编的腰带,一头是个铁制的半圆小碗儿,另一头是个铁环儿,二者相扣,就严丝合缝了。
看到地上还有个几乎褪成白色的红背心子,他拿起来套到上身。
又提上千层底的布鞋,布鞋前面撑开一个小洞,大拇脚指头光明正大地从窟窿里探头出来。
没法子,小子多费蹄子,丫头多费胰子,家家户户都这样。
穿完之后,刘青山就撒开蹄子,一溜烟向着不远处的村子里跑去。
……
此时此刻,碧水县火车站,简陋的候车室里,一个年轻人正拉着一名中年人的胳膊,心急火燎地询问:
“老舅,我妈得了啥病,现在到底咋样啦,老舅,你快说呀?”
年轻人戴着个大大的近视镜,梳着三七分头,瘦削的刀条子脸显得文质彬彬,不过此刻却是一脸惶急。
中年人长得比较瘦小,脸上并不着急的样子,他伸手拍拍外甥的肩膀:
“文学啊,你妈根本就没病。”
反正现在介绍信也开了,火车票也买了。
他只要把外甥押送回京,就算完成任务。
“没病?老舅,这到底咋回事?”
高文学用手使劲推了一下眼镜,有点发蒙。
老舅则拉着外甥,在长条木椅上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
“文学,上次你给家里写信,说你在农村处了个对象,准备结婚是吧?”
嗯!高文学重重地点点头,他当然是下了决心的。
“你个傻孩子,真要是在农村结婚,那一辈子就窝在小山沟沟里,整天种地刨粪,这辈子不就彻底毁了嘛!”
高文学一直以来都醉心于文学创作,虽然有些书呆子气,但是这会儿也有点明白过来:
“老舅,可是我和金凤……”
中年人没有叫他继续说下去,打断了外甥的话语:“文学啊,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
“那村里的姑娘,看上的是你知青的身份,知道你迟早回城,不就把她也带回城里,摇身一变,就变成城里人,人家是攀高枝儿,利用你呢。”
高文学摇摇头,透过镜片的目光十分坚定:“不,老舅,金凤她不是你说的那样。”
这孩子还真是个死心眼子!
中年人也有点急了:“家里都给你安排好了,托关系走后门,你妈就差给厂子里的领导下跪了,才给你争取到进工厂的机会。”
“你不是喜欢写作吗,人家厂领导说了,直接叫你进工会,以后重点培养。”
“你要是不回去,你妈着急上火,没准就真病了,你说你这孩子,不是不孝吗?”
高文学这回也为难了,一方面是养育自己的父母,一方面是自己心爱的姑娘,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当然也想回城,再怎么说,首都的生活,也不是这个小山村能比的。
老舅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到外甥一脸挣扎,便趁热打铁:
“文学啊,你先回城里安顿下来,要是跟那个姑娘是真心的,大不了以后再接进城里好了,老舅也不能逼着你当陈世美不是。”
这样好像不错!
对,先回城,然后再风风光光地把金凤娶过门。
高文学顿时眼睛一亮,以为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只是他这种书呆子哪里知道,首都的户口,是那么好解决的吗?
他老舅的意思,只不过是先把他哄回去,过上一段时间,自然就把这个小山村遗忘。
甥舅二人沉默了一阵,高文学也渐渐安稳下来:
“老舅,就算是回城,我也得跟金凤说一声,叫她安心等我。”
“火车票都买了,还是回家之后再写信吧。”
老舅好不容易把大外甥给哄到车站,当然不会再让他回去。
高文学想了想,也只能点点头,就在这时候,他猛地听到一声声呼喝传进耳朵里。
“高文学!”
“高文学,你在哪!”
谁找自己?
高文学站起来向候车室门口望去,看到了一个半大小子,正满头大汗地一边喊,一边蹦蹦跳跳,四下张望。
半大小子上身就穿着个掉色的背心子,已经被汗水打透。
高文学见了立马挥舞起手臂:“三凤,我在这呢!”
刘青山一见对方,脑门子顿时噌噌冒火,拳头攥得咔吧咔吧直响,猛冲上去,直接一个飞踹。
半大小子,力气可一点不小,高文学被踹得身子向后一仰,栽倒在椅子上。
随后便是暴风骤雨般的拳脚,还有刘青山声嘶力竭的叫骂:
“我打死你个王八蛋……白眼狼……陈世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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