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妈喜欢把我洗的白白净净,丢在床上翻来滚去,让我一度以为自己和床头的诸多小猪娃娃是一个系列。
但是我妈在做饭的时候会把我绑在背上,跟着音乐动次打次,这让我区分了自己和床头小猪的区别——她可从来不会背着床头小猪动次打次。
这个神奇的女人好像从来不知疲倦,白天背着我抖,晚上还要背着我去广场上抖。
周末的时候,她可以这样背着我抖一整天,完全不顾我的感受。
每一次遭遇这样的非小宝宝待遇,我只能一边用万般无奈的眼神看着她的后脑勺,一边嘴里吐泡泡,把肚子里刚喝下的奶水吐出来。
我屡次差点被我妈的动次打次折腾死,直到吐奶吐到她的脖子上,她才会惊醒,把我摊在地上,让一只白色小奶狗照看我,然后她继续跳。
我仰望天上飞过的飞机,非常珍惜这种难得的平静时刻,如果身边的小奶狗不热情洋溢地舔我的脸,我的心情会更好点。
不要多久,我妈会继续把我绑在背上,或者抱在怀里,或者让其他阿姨们轮流抱,一边抱一边跳广场舞,嘻嘻哈哈,乐此不疲。
真是难以理解这些女人!
5岁的时候,医生对我妈说,死不了,平时要多运动,否则肌肉会萎缩。
我才知道,这大概就是我妈不停地抖我、翻我、滚我、举我,甚至揍我的原因。
当然,也不排除她确实乐在其中的可能性。
因为经常运动,我没有死掉。
因为经常运动,我妈,这个29岁的小寡妇,活的有滋有味,身材越来越好,跳广场舞的阿姨们羡慕嫉妒,她也得意洋洋。
生命在于折腾,这句话真是无比正确。
18岁那年,我的病情恶化。
医生说,这孩子是渐冻症,到年底如果脖子还能动,那就是老天放过他。
我妈对我说,得想个办法,让你动起来。
我说,我的妈哟,我不想要老天放过我,我只想要你放过我。
我那么小就动次打次,现在我18岁,肯定要遭遇更狠的。我好害怕。
我妈摸摸我的脑袋,亲切地说,你得叫我姐姐,快,叫小姐姐。
我没叫小姐姐,被她下了黑手。
她在一道斜坡上松开手,我坐着轮椅往下飞驰,耳边风声呼啸,吓得哇哇大叫。
她追在我身后,欢快地大喊,快跑~李想!快跑~
快跑什么啊~我实在跑不了!
我这双萎缩成一丢丢的腿,支撑不住我的身体,哪怕一秒!
18年来从没给我争气!
是不是有飞起来的感觉?我妈追上来,气喘吁吁地问,这回肾上腺素分泌了很多吧。
飞个鸟的感觉!我特么的已经吓傻啦!尿要飙出来了!
戴圆框墨镜的邻居大爷遛鸟回来,我和他的那只黑色八哥对视。我想我懂它,它应该也懂了我,我们都失去了自由~它被困在笼子里,我被困在轮椅上。
大爷用黑布遮住鸟笼子,优哉游哉地走了。
我也被我妈拖着轮椅又往斜坡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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