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早起批阅奏章的皇帝杨坚都听见了。他放下手中的朱砂笔,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叫来在外守候的太监:“这是什么声音?”
太监老老实实地说:“像是野外什么猛兽?”
杨坚脸色一沉:“野兽的叫声能传到深宫中来?”
太监吓得立刻跪在地上直磕头:“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去叫侍卫加强巡逻,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杨坚颇为不满地低头继续批阅奏章。最近他年事见高,这副身躯除了处理国事,也无法做其他的了。都怪这莫名其妙的雨,让人快一旬见不着太阳,整座大兴城都病恹恹地,连养尊处优的帝皇,都有气出,没气进的。
宫中的侍卫如临大敌,迅速搜遍皇宫。在御花园的一处小池塘里,发现一个黑影,是个成年男子,弓着腰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是谁!绑起来!”侍卫见此人鬼鬼祟祟地,便下令把他绑起来。
四个侍卫冲上去,按住那团黑影。黑影也不挣脱,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到他的背后,满嘴鲜血地,冲着侍卫们阴森森地笑着。
“福公公!”那黑影竟然是宫中在御膳房走动的福公公。福公公站起来,嘿嘿嘿直笑。侍卫心中发毛,职责所在,上前去查看福公公蹲在角落里搅弄的玩意。
只是一堆被咬过的杏花糕。
“福公公你也太不讲究了。哎,你偷吃娘娘们的杏花糕,怎么还吃出一嘴血来?莫不是太心急咬到舌头了?”侍卫皱着眉说,那杏花糕散发出一股恶臭,令他情不自禁地捂住鼻子。
福公公和某位妃子有私交,至于是什么私交,众人也有所耳闻。所以福公公偶尔也会吃到一些御膳房里的菜肴。尤其是花糕点心,是福公公最爱。
“不好光明正大地吃,也不必躲在这里,三更半夜地吓唬人!”侍卫推了一把福公公。
福公公突然暴起,咬断了侍卫的脖子。事出意外,众人都呆住了。
被咬的侍卫还满脸嫌弃地要推开福公公,才发现自己脖子和头之间,只剩下一点皮肉连带着。他惊恐万分,来不及叫喊就倒地,溅起一滩雨水。
“有刺客!”侍卫们慌而不乱,立刻分成两拨,一拨控制住福公公,另一拨前往最近的卫兵处求援,并同时敲锣,向其他人发出侵入警告。留下的侍卫看出福公公最大的攻击武器是那张血盆大口,于是几个人死死按住他的头,又几个人死死按住他的手脚,把他压在地面上。
福公公这次没那么顺从,在奋力地挣脱,时不时还嚎几声。
大兴城中,又有几处嚎叫响应着福公公。
这凄厉的叫喊声,远在灵台之上的刘灼听不到。
你追我跑,一路打进西边大沙漠的判和张若虚也听不到。
但每一声都落在荒司的心上。他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正如之前在杏花树前判提到的一样,这些雨水会导致一些人妖化。至于何时妖化,妖化之后会有什么行为,判都没来得及说。
如今看来,这些妖化之后的“人”,是被张若虚使了手段灌魂的肉身。一旦爆发,六亲不认,发狂伤人。
听声音,这城里恐怕不下十个人已经被灌魂结束。
数十个疑问从荒司脑海中飘过:张若虚为何要这么做?只是为了引出王身吗?花这么大力气去无云布雨,搅动大兴精气异常,给已死之人灌入妖魂,复活凶残之妖,到底是为了什么?
“荒司先生,还请手下留情啊!”魏管家的声音传出来。他真是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人,自己性命危在旦夕,他还惦记着主人最疼爱的幼子。“六夫人已经走了,小公子可不能死啊!”
荒司听了,看向败在自己手底下的“刘簇”。他暴戾地摇晃着脑袋,双眼泛出微微绿光,十指上的指甲长出一尺有余。尖尖的獠牙上还挂着被杀害者的血肉。
荒司心中生厌,冷冰冰地说:“他的尸体,都比你们的命宝贵么?”众人默不作声,只求荒司能控制住刘簇,但又不至于杀了刘簇。否则,他们都甭想从刘灼手上逃出去。
荒司突然明白了,为何张若虚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也要在他面前复活刘簇。他此时大可以杀了刘簇,但刘簇一死,刘灼必然又要求助于张若虚。
纵然刘灼没有这种想法,张若虚一定会现身,表示能复活刘簇,以此勾动刘灼的念想。
毕竟,刘灼为了迎娶六夫人,答应六夫人要赶走其他妻妾以及儿女。六夫人进门之后,刘灼兑现了自己诺言。六夫人生下的刘簇,已经是刘灼唯一的血脉。如今,六夫人又死了,张若虚复活神术又多了一个用武之地。爱妻和幼子,刘灼都必不能割舍。
荒司心头划过几个念头,心智一放松,刘簇竟趁机挣脱了荒司的光芒束缚,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逃出了太常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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