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得了指示,说了几句赔罪的话,便头也不回的往东边走去,只留下李定柔立在原地,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
“说什么送衣裙来,连我是谁都不曾问过,还怎么送?”
“李姐姐,你是在跟谁说话?”
穿着黑布衫的小男孩,扬着巴掌大的小脸,一头枯发打成了结,里面还卷着几个稻草屑。
“赵述,我等了你半日,你怎么才来?”
李定柔一边说着,一边替他将头顶的稻草取下。
“母亲今日病得厉害,我实在走不开,刚刚她才睡下,我连忙跑了出来,李姐姐,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没有,我刚是跟你说笑的,”李定柔说着,将背篓提来,揭去上面的芭蕉叶,“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豆腐!还有腌菜!李姐姐,这些新鲜的你是哪得来的?”
往日李定柔带来的都是些剩饭剩菜,虽是丰盛,终究不能久放,倒不如这些东西难得。
“最近前山突然忙了起来,留给我的小厨房里,只有一个厨娘了,她夜里不在时,我便偷偷去拿了些,攒了几日,正好带给你吃,只可惜都是些素的,你还在长身体,该吃些好的才是。”
“那些好的,是什么味道?李姐姐你吃过吗?你跟我讲讲,就跟我自己尝到一样,我虽吃过荤腥,但都是山里打来的鸟雀,别的一概没尝过,李姐姐,你真的是大周的公主吗?既是公主为什么独自住在山里?连个肉都吃不得?”赵述停下了摆弄菜蔬的手,犹豫道,“我时常下山给母亲买药,向别人提起栖碧山的长公主,他们都说这是陈年旧闻……”
“旁人说什么有什么要紧?我是替天家来祈福的,”李定柔落寞的笑笑,似乎自己都不相信这样的话,“只要天家平安,大周百姓平安,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不过你放心,若是来日我回宫,定命人送一车的肉给你。”
“前儿你还吃了我半只兔子,真有肉吃,哪还能留给我。”
“你放心!”李定柔瞪了赵述一眼,又道,“说起来,你母亲的病可是越发重了,你一个人可照料得过来么?”
“这些年都过来了,有什么过不来的。”
才十五岁的赵述,说起话来,倒像一个久经风霜的老人。
“你早点回去吧,我也该回了,”李定柔从袖中抽出一卷书,“这是你要的书,纸张可金贵,我特地给你誊录的,你可得小心保存,丢了我可再没有第二本了。”
“多谢长公主。”
赵述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
“免礼吧。”
“李姐姐,之前我教你的身毒文你可学会了么?”
“已然识得许多字,多谢赵公子。”
两人说罢,相视而笑,在山林间放肆的二人,并不知道命运在转瞬间便会更改,他们以为明日不过是今日同样的延续,却不知命运的洪流已然奔来。
“十日后,你还来这里,我把观里藏的方剂丸药寻点给你,你拿回去与你母亲吃,说不准能有效验。”
“放心吧,我准来。”赵述将书揣进怀里,“之前你嫌弹弓打的鸟雀小,我这几日磨了几个箭镞,等下次咱们去打猎。”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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