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妖胡虚说造寺之福,庸人信之,争营寺塔。小寺百僧,大寺二百,以兵率之,五寺强成一旅。总计诸寺,兵多六军,侵食生民,国家大患……贱此明珠,贵彼鱼目,违离严父,而敬他人。何有跪十个泥夷而为卿相?置一盆残饭得作帝王?……”
“住口!”不嗔大怒,一握手里禅杖,后面两三百个身强体壮的僧人顿时鼓噪起来,齐齐大喝一声“住口”,声音直冲霄汉,又列阵往前,发出千军万马才能有的气势来。
众人听得独孤凤所念言辞,再看去之时,脸色更加古怪。李靖把手一抬,两千弓箭手立刻站了出来,齐将弓拉作半满。
那黑压压的箭头,让徐国所有人脸色大变,有人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几步。这些弓箭真个要放出来,三轮之下,不知有几人存活。
不嗔连忙抬手示意,净念禅院的僧兵顿住,困在原地,进退不得。只能听着独孤凤饱含内劲的声音,配和又起来的击柷声,将一整篇文章诵完:
“……乞付天下寺庙之有司,责世间僧众返常人,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人之所作为,出于寻常万万也。岂不盛哉!岂不快哉!”
一篇文章,几声柷击,酣畅淋漓,荡漾在两军之间。
独孤凤看了沈元景与长孙无垢一眼,略仰下巴,露出天鹅般的颈项,回到阵中。李靖这才把手一压,众弓箭手整齐划一,放下弓箭,回到阵中。
梵清惠与了空只是闭目念佛,不言不语。不嗔叹息一声,带着僧兵退了回去。
徐子陵亦无话可说,似乎因一番言辞被独孤凤击得粉碎,而受了打击。边上寇仲脸上露出尴尬笑容。
这两人的样子让单婉晶心里一动,秀眉一挑,当即大声道:“独孤妹妹,你平素自诩天下第二聪明的人,今番可做了大傻事,叫我逮到把柄了吧。”
独孤凤柳眉倒竖,嚷道:“怎么可能?我今次阵前赢下骂仗,使天下人皆知,华山一凤,非止武功高强,亦是博古通今之人。非我,谁能将虞世南文章读得抑扬顿挫、发人深省?”
单婉晶嘻嘻一笑道:“可你忘记了,对面那两个小子半路叛出师门,哪里学过这么多字?你这番做派可是对牛弹琴咯。”
寇仲与徐子陵脸色大窘,低头不敢反驳,他们确实听得支离破碎,似懂非懂。鲁妙子脸上露出惭愧神色。
“啊呀!”独孤凤气得连连跺脚,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
“还是我这门乐器好。”商秀珣却哈哈说道:“你看他两方才聚精会神,显然是听懂了我的击柷声。”
众师姐妹齐齐发笑,如同百花一齐开放,美不胜收。
看得两面人马眼睛都发直了。连那些个净念禅院的和尚都呆愣起来,不嗔不贪不惧不由多看了好几眼,才急切念动佛祖大名。
不少草莽之辈,一面羡慕的看着沈元景,一面在心底唾弃寇仲与徐子陵,暗笑二人愚蠢,有美人若此,还叛出师门,莫非是两人同时做了师妃暄的入幕之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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