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浑心神大震,失声道:“怎地能有如此劫难?道友可确定?”
“当然不能确定。”沈元景笑道:“我只是从上次苦行头陀融入天道,灵机一闪,想起前世的一点记忆,推断出来的罢了,做不得数。”
虽然他如此来说,可凌浑也知他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所料虽不是无不中,可大都应验,心情沉重,良久才收拾心情,说道:
“若是如此,岂不是峨眉中人一直致力维持天道稳定,不使倾覆;反是道友,孜孜不倦的破坏大局?”
沈元景笑道:“你看得太浅了。你以为他们能有那般好心?峨眉不过是要将天道驯服,做个奴隶,指东便东,令西朝西,永保门派昌盛。
我则不然,认为大道永世不易,人人生而平等,不应被众生思绪浸染,凭空多出一个天道来,不能公正如初,叫有人生来骑马坐轿,不劳而获。
若只如此,算得他祖上积德,也便罢了,偏偏要将这马和轿子永世流传,不使别人用得上。更把一丈之路,分出八尺,为轿马专行。
索性将这天道斩杀,一切归于初时,便是灵机不存,神仙不再,也在所不惜。此两者,道友以为那条为上?”
“若我能选,两者都不可取。”凌浑叹道:“若空有一身本领,却置身囚笼,有何意义?我辛苦数百年,一朝化作尘埃,如何甘愿?”
沈元景笑道:“杞人忧天,无论峨眉胜出,还是我将天道斩杀,都无异于将天地重塑,你早就飞升天阙,前尘往事一笔勾销,管它洪水滔天作甚?”
“却是如此,反倒是我不如道友豁达。”凌浑一怔,笑道:“不过我还有好奇,道友身在绝顶,缘何有平等此念?”
“修道者,越是境界高深,越要归于原本,复返婴儿,非止是身化先天,念头亦然纯净如初生。”沈元景淡淡的道:“我也一样,每每往前跨出一步,便多记得一分来时之路,根行深种,念念不能忘。”
他语义模糊,凌浑也知他不想深谈,便问道:“以人道胜过天道,并无前鉴,道友如何知道能成?”
沈元景道:“万古之前,神人杂居,人皇便是天帝,其后才有欲念丛生,天道生出,神人分离。现下正是难得的大变来临,我不往前一步,焉知不能助推大劫,使人道统天?”
众人默默,一时失了谈性。杨达却开口问道:“师父,这些便是你前番所说,天命在人,而不在天机么?”
沈元景摇摇头道:“我所说天命在人,是要你们不畏惧天机天劫,明白人定胜天的道理,奋而向上。另外,便是我说峨眉的一个弥天大谎。”
凌浑等人这才打起精神,问道:“这中间究竟有何不妥,请道友为我等解惑。”
沈元景道:“天道之下,便有气运所钟之人,以演化天机。照着樗散子一辈人计较,若峨眉揽尽三代气运之人,便能将天眷尽归门下。
长眉真人是第一代,齐漱溟为第二代,三英二云自然是第三代。以天眷之人,反过来引导天机,保峨眉派三代之昌,是谓天命在人。”
“啊!”凌浑惊叫出声,想不到是这般解释,问道:“若说以长眉真人功行手段,受气运所钟,倒不稀奇;至于三英二云,各个资质绝顶,天下罕有,一起来算,也足称天眷。
可齐道友一人,资质纵比我高一些,也绝超不过乙驼子去,为何夹在两代之间?难道是因他手段高明,交游广阔?”
沈元景道:“你们应知白幽女转世,勾连易周、优昙与一真上人三方,便目空一切。”他看了俞峦一眼,见其并无表情,接着说道:
“齐道友四个儿女,若按照原来计较,齐灵云是三英二云之一,峨眉女弟子居首;齐金蝉会同另外六小,也是鼎鼎有名的峨眉七矮。
齐霞儿拜在优昙大师门下,与玉清大师为同门,又能结交玄龟殿;还有一子李洪,先能拜天蒙禅师为师,后入寒月禅师谢山门下。”
凌浑默默一数,苦笑道:“光是这明面上的关系,就叫人惊叹,配上其手段,结交道门高人,联络释家几个驻世不肯脱身的圣僧神尼,难怪能叫峨眉蒸蒸日上。
如此来说,称一声天眷也不为过。不过道友既然看得分明,为何还是这般成竹在胸?”
沈元景道:“当年便说过,门下八个入室弟子,各个都有来历。真论关系,也不输他峨眉。何况英男是三英之一,石生为七矮中的一矮,最厉害的可是俞道友亲自送过来的上官红,可是峨眉第四代掌教的不二之选。”
“这……”凌浑三人齐齐诧异,但杨达脸色不变,显然是早就听说,俞峦忍不住笑道:“原来还有这样一说,岂不是我成了道友挖峨眉墙角的帮凶,便是那朱梅打上门来,却也不亏。
说起来现下只这几个弟子在,红儿与其余人去了哪里?这个时候,道友还放心叫他们乱跑,不怕遇着危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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