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知道本该在这里巡逻的那支军队,在哪里?”
戴炜有些瑟缩地抬了一下头,却又迅速地垂下头去。
“戴将军?”
戴炜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好像,好像在春水村那边!”
“春水村?”孙淳一脸不解。
“那是个大村子,距这里十几里地,有好几百人,特别是妇人多。”戴炜胆子似乎大了一些。
“这么说来,你也经常去了?”孙淳冷笑。
戴炜脸都白了,连连摇头:“末将不去的,那里都是过去一些袍泽的遗属,昨天克里南将军过来逼问我哪里有什么好玩的,说在东京城里都腻了,好不容易出了城,想打些野味,刀子都架到末将脖子上了,末将才不得不说的。我哪里晓得他们去了就一直没有回来啊?”
看都没看两腿发软坐到了地上的戴炜,孙淳转身笑问耶律隆绪:“隆绪将军,劳烦您派人,去这个劳什子的春水村,把人带回来?”
耶律隆绪挥挥手,一名将领当即转身离去。
“隆绪将军,咱们回城吧,去看看青铜炮是怎么没有的?还有上千斤的火药是怎么一回事!”孙淳一拂袍袖,大踏步向着山下而去。
管火药的库房掌事上吊自杀了。
前去抓他的人去的时候,吊在房梁上的尸体都还是温热的。
管理火炮的执事,在看到校事府人员的第一时间,就拔刀割断了自己的咽喉,出手之迅捷狠辣,决心之果断,让校事府的探子们瞠目结舌。
这两个人,都是大辽人。
如果追根遡源,他们还可以称之为帝党一系。
从他们的家里,搜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
看起来,这两个人应当是见钱眼开,有人用钱买通了他们,弄走这些东西。
他们或者以为大辽军队即将撤退,一片混乱之余,拿这些东西换些金银财宝,也不见得便有人注意,到时候,报一个损耗也就完事了。
大败之余,一片兵慌马乱的时候,谁会在意这些东西。
可是万万想不到,这些东西被弄出去,竟然杀死了大辽的镇南王。
他们自知难逃一死,自裁,还能死得痛快一点。
从逻辑之上来说,完全没有一点点问题。
纯粹就是有人利用了他们的贪婪之心。
不过孙淳一点儿也不相信。
证据链太完整了,完美无瑕。
可正是因为太完美了,反而使人疑窦丛生。
更何况,耶律隆绪是有前科的。
就在前不久,这个家伙还派了一批死士去江淮刺杀耶律珍呢,只不过这些人,被孙淳一股脑儿地抓住了,除了一个姓林的家伙,剩下的,又都送回给了耶律隆绪。
便连耶律隆绪,也觉得没有什么好跟孙淳说的。
没用的话,耶律隆绪觉得不必说,说了也是白费口舌。
“隆绪将军!”孙淳冲着对方伸出了双手。
“你什么意思?”
孙淳一笑道:“杀了我啊!”
“我为什么要杀你?”
“隆绪将军要是不杀我,我可就要走了!”孙淳收回双手,澹澹地道。“我来东京城,本来是参与这一场三方谈判的,可惜,其中的一方,现在已经去了阎罗王那儿了,谈判是谈不成了,隆绪将军又不杀我,那我自然就要回去了。”
“请便!”耶律隆绪仰天长叹:“回去告诉太后,人真不是我杀的!”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孙淳道:“没有了镇南王,您觉得我还会相信您吗?太后还会相信您吗?或者反过来说,您还信太后吗?现在如果太后召您去析津府当面回禀这件事,您去吗?”
耶律隆绪沉默了。
“瞧,您不敢去!”孙淳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看着孙淳扬长而去。
许久,才有人低声问道:“大将军,要不要去拦截他们?只要他们还没有出城,我们便有把握把他们全都做掉?”
“全都做掉?”耶律隆绪苦笑一声:“你们知道这东京府中有多少校事府的人吗?你们知道我身边的谁是校事府的人吗?你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再说了,杀了孙淳又有什么用呢!他只是太后身边一条牙尖嘴厉的猎犬,有太后,他威力巨大,没有太后,他便是一条野狗,真要论起对我们的威胁,现在的他还远远不如耶律成材呢!”
“对了,耶律成材马上就要回东京城了!我们去接应他的部队,已经出发了!”
“那就不要接应了!”耶律隆绪转身走进了内室。
众人面面相觑地听着屋内传来的愤怒的咆孝声以及桌椅板凳被砸碎的声音。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即将迎来一场绝大的危机。
太后在析津府,如今从江淮撤退的军队,绝大部分已经集结到了河北路大名府一带,其中的主力,便是耶律珍的嫡系。如果知道耶律珍死在了东京城,双方反目成仇,便是必然。
虽然说耶律辩机控制着真定府,可真定府还有萧若水,这是太后的人。
两边一打起来的话,他们还有机会,撤回到老家吗?
怎么转眼之间,局热就坏到了如此地步呢?
所有人都想不通。
而商丘城中的耶律成材,就更想不通了。
依据约定,他率兵突围,当他抵达了约定的地点,却没有看到前来接应他的援兵,等着他的,是魏武麾下的白羽军。
轻装突围的耶律成材从天刚刚亮一直厮杀到日上三竿,也没有等来援军,全军覆灭在汴水河畔,临死之时,耶律成材以枪拄地尸体不倒,怒目而视着东京城方向。
当真是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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