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送来牛酒,又在自己面前哭穷,都是同样的目的。
“进城就不必了,”杨信心中不屑,脸上则恭谨有礼,“我等不日就将南下,继续讨贼。不过,还请县中各位大姓能供给粮秣,以便我等讨贼。”
白氏族老得到准信,不由大喜,点头如啄米:“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他千恩万谢地回城。
不多时,那白氏族老又引着运粮车出城,而随运粮车出门的,竟还有一支五十余人的部队。
这五十余人人数不多,皆体魄雄壮,身强力足,显然是几家大姓蓄养的精锐私军。而更让杨信惊讶的是,这群人皆背负强弩,居然还是一群弩兵!
刘巴端详一阵,道:“是蜀地强弩。”
田丰、赵戬都恍然大悟。
他们都是北方人,不识得蜀地强弩,自然也是正常的。
“蜀地?”杨信也面露了然,微微颔首。
交州距离蜀地其实不远,而蜀地自秦时起,就以强弩而闻名天下了。
五十弩兵的领头者,同样也是身姿挺拔,鹰扬虎视。他名为白彪,字叔武,是白氏的嫡次子,自小读书习武,也算一员猛士了。
他的心中,则是回想着父亲的嘱咐。
“那杨子誓的麾下,尽皆熊罴之士,貔貅为群。他若还能维持军纪,秋毫无犯,那就是真正的王者之师了……”
“若是如此,你领族中精锐投之,或可趁此建些功业,家中再出些资财贿赂内宦,得一郡县丞绝非难事。你看那下邳县丞孙坚,不就是抓住了机会,才得以兴起?”
……
白彪正思考着,就看到了杨信。
他微微一呆。
对方容貌俊美,笑容疏朗,且年纪极轻,实在不似三军主帅,倒更像一名初出茅庐的年轻儒生。不过,随着对方眼神流转,举手投足的威严和肃杀似欲喷薄,气势凌人!
杨信视线望来,竟给他一种狮虎凝视般的压力,呼吸困难,浑身发寒。
“草民白彪,拜见府君大人。”白彪毫无迟疑,当即跪倒,“我等是白家、熊家等几家的私兵,因感念府君高义,愿为大人鞍前马后,讨伐叛贼。”
“哦?”杨信表情有些怪异,自然明白这些大族的算盘。
不过,有猛士相投,还附送五十张强弩,他自然不会拒绝,笑着道:“得君之助,我军如虎添翼了。”
“大人,”白彪神情恭敬,又禀报道,“我有一计,可为大人取下定周,还能再添百张强弩!”
“哦?”杨信闻言,面露饶有兴致,“你有何计?速速说来……”
“我有一族叔,名为白岑,他一向老成多谋,深谋远虑。”白彪不敢隐瞒,沉声道,“定周县贼起时,他为保家族,假装投奔贼人,与之虚以委蛇。如今,我族叔深得贼首周直的信任,已是其座贵宾,有他为内应,我等内外合力,必能一举破贼。”
虚以委蛇?
杨信心中冷笑,将“从贼”说的如此清醒脱俗,这白彪倒是个人才。
不过,能帮助破城,他当然不会拒绝。
“既然如此,我等先攻定周。”杨信颔首道。
……
沿周水而行。
还没到达定周县,只是县外的一个小乡里外,杨信能清楚见到,山林间稀稀拉拉地散布着些妇人、孩童,正在丘陵间搜寻野菜。
妇人都是衣不蔽体,孩童则干巴瘦小,他们皮肤黧黑,显然也是乌浒蛮人。
妇人、孩童见到杨信等人的兵卒,纷纷受到惊吓,或抱着孩子掉头而逃,或按着孩子伏在山林中,只希望不要被发现。
从他们看到杨信等人的表现,杨信就清楚,平素里的郡兵,对这些人是何种态度。
他暗暗叹息。
“子义,子龙,”杨信点了两个人,下令道,“你们取些粮食,分给他们,也告诉他们,我乃新任南海太守,是来平叛的。让她们告知其他人,我等仁义之师,不会胡乱杀戮,愿弃暗投明者,我都既往不咎。”
他的此举,自然是宣扬威德,恩威并施。
杨信并不认为,一味讨伐,就能解决问题。
段颎可谓“杀神”,前前后后斩杀羌人近四万,他平定了羌乱吗?若真平定了,后来五胡乱华中的“羌”,又是从哪来的?
以武力威吓,以文化教化,双管齐下,移风易俗,才能真正建功。
因为有潭中县诸姓提供军粮,杨信如今不缺粮食,他当然不吝于施些恩德。虽然,他自己也清楚,这种“恩德”的效果,实在几近于无。
至于为何派出赵云、太史慈二人,呃,帅哥总是更能引起人的好感……
……
有一皮肤黝黑的童子上前拜见。
“大人,可是朝廷派来平灭贼人周直的?”那童子问道。
“贼人?”杨信闻言一怔。
童子显然也是乌浒蛮人,却称呼周直为贼,且语气厌恶,倒是有几分奇怪。
而且,观其谈吐,童子也实在不像乌浒蛮人,明显是读过书的。
“怎么,你要助我一臂之力?”他微笑着道。
“正是,我愿为大人提供一些情报。”童子点点头,眼神森寒,“只希望大人能早日杀了那周直!”
“哦?你和周直有仇?”杨信一怔。
“血海深仇!”那童子谈吐得体,却语气怨毒,“我家也是乌浒蛮人,虽然汉化颇深,但一直在为族人争取利益的,在县中也有乐善好施的美名。那周直前来,却说我家与汉官勾结,杀了我父母,将我家劫掠一空!我身为人子,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杨信面露沉默。
古代的起义,大多是因为愤怒,因为无奈,因为穷途末路,但问题是,他们也只有愤怒。
没有纲领,甚至没有目的,他们只是将愤怒的火焰烧向其他人,造成更大的破坏,却无法建立秩序。
这是古往今来的农民起义都难以成功的根本原因。
“你有何消息?”杨信问道。
“大人,我亲眼见到,自布山县的方向,来了两百援军。”童子道。
“两百人?”张飞咧嘴笑了,不以为意道,“才两百人,还不够我等塞牙缝的呢!”
“不是人!”童子却沉声道,“我听人说,那东西是叫行尸。”
“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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