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德悄悄摸到猴子身旁,咬耳朵问,“你知不知道娃娃脸把我们弄到这,是要干嘛?”
侯德尔想了想,突然哼哧一笑,“我猜是挖厕所。”
“不是,你……”克劳德有点急了。
“不信?”侯德尔故作高深,“咱们走着瞧。”
诸王堡的守军似乎是发现了“叛军”距离城墙还太远,此时开炮纯属浪费弹药。
也可能是因为娃娃脸吹熄了灯光,他们彻底失去了目标。
总之,守军大炮没有再开火,甚至连城墙上的火光都熄灭了,倒是让侯德尔捞到机会,偷偷打了个盹。
就在侯德尔半睡半醒的时候,又有人摸到他身旁,碰了碰他的肩膀。
“谁?”侯德尔吓了一跳,差点从地上弹起来。
来找侯德尔的人也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表明了身份,“我想和你说声谢谢。”
侯德尔这才发现,弄醒他的人是刚才第一次炮击时被他按倒的家伙。
睡到最关键的时候被吵醒,侯德尔有点生气,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有乱发火。他擦了下口水,敷衍地点了下头,“小事,那一炮可能都不是朝我们打的。”
来道谢的学员也发现自己扰了侯德尔的好梦,所以也很识趣,又道了声谢便走了。
侯德尔又倒在地上,等到他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两辆马车来到众人身旁,娃娃脸把学员们都叫了起来,带领大伙从马车里卸下铁锹、镐头以及成摞的、半人高的编筐。
卸完货以后,马车就走了,他们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否则炮击很快就会到来。
“休息好了吧?”卡达尔拿起一把铲子,很随意地在地上划了一道线,“那就开挖吧。”
“挖……什么?”有学员不解。
“挖掩体呀,”卡达尔笑眯眯地说,“先挖沟,再堆墙,不用太大,挖个十米见圆的土围子就行。”
见不少学员还是一脸茫然,卡达尔一本正经地提醒:“什么时候完工,取决于你们自己,但是我就建议各位,还是尽可能在天亮以前完成,毕竟如果城内的敌军冲杀出来――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他们真冲出来,这个土围子就是你们唯一的避难所。”
“所以,诸位,”卡达尔拍了拍手,“开动吧!”
……
面包可以全班一起吃,但是刨土不能全班一起刨,所以分组作业就是很自然的事情。
侯德尔当仁不让成了其中一名组长,毕竟有“血狼亲兵”这一层身份在,人人都下意识高看他一眼。
侯德尔也很自然地选了克劳德作为自己的组员。
就在他准备把铁峰郡军出身的学员都挑进来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能带我一个吗?”
刚才被侯德尔按了一个狗啃屎、却又来道谢的学员,壮起胆子,不好意思地问。
侯德尔讶异地和克劳德对视了一眼。
因为这个自告奋勇的学员,是马季雅劳尔。
马季雅劳尔,在“公子哥”里,也算是比较另类的那一个。
他有一个有钱的爹――据说是沃涅郡有名的土财主;
还有一个买官的哥――据说现在还在战俘营里编筐。
从出身来说,马季雅劳尔是不折不扣的“公子哥”,应该更“皮靴小子”们跟亲近。
但是在一众“委任军官”出身的学员里,小马季雅却格格不入。
因为他是主动考进来的。
当有的委任军官恨不得交白卷,只求从军队中脱身,却不得如愿的时候,一个主动考进来的同类,当然不会受欢迎。
所以马季雅劳尔在军校里总是孤零零的,士兵出身的学员们不接纳他,前委任军官们也不拿当自己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面对马季雅劳尔的请求,侯德尔有点犹豫。
他歪头询问地看向克劳德。
克劳德倒是一向热心肠,他耸耸肩,开朗地递给小马一把铁锹:“那就来吧,我们正好缺人。”
紧张到极点的马季雅劳尔瞬间展颜而笑,他双手接过铁锹,又主动去拿地上的其他工具,像是怕侯德尔和克劳德反悔似的,一个劲地问,“咱们去哪挖?”
“唉,”侯德尔又不自觉摆起谱来,叉着腰,假模假式地说,“不用这样。”
克劳德抬腿给了侯德尔屁股一脚,“收收,收收,恶心。”
然后他转身向着小马季雅伸出手,“还没正式自我介绍过,我是克劳德李,这个是侯德尔,自称是‘血狼亲卫’,其实就是给阁下跑腿的,你叫他猴子就行。”
小马季雅的眼睛有点发酸,因为这是他进入陆军第二学院以来,第一次受到欢迎。
他笨拙地把工具都夹在左胳膊下,握住了克劳德的手,“我是马季雅劳尔。”
“用不着自我介绍,你可太有名了,”猴子挤开克劳德,也跟小马季雅握了握手,“还有,我得跟你说一下――亲卫就是跑腿的!”
小马季雅懵懵懂懂地点头。
“我还有个好哥们,叫道格,不过在别的班级,”侯德尔大模大样地拍了拍小马季雅的肩膀,俨然以领导者自居,“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
不过由于营养水平的差异,马季雅劳尔虽然年纪比侯德尔还小,但是个子却比侯德尔高了足足一个头。所以侯德尔不得不偷偷踮起脚尖,才比较顺利地拍到小马的肩膀。
小马季雅点头如小鸡啄米,已经幸福到快要昏厥过去。
“走吧,”侯德尔转身招呼小马开工。
目之所及,其他班级也在热火朝天地刨土。
“那么,这就开始了,”侯德尔心想。
――
与此同时,在新城城墙的箭塔上,詹森科尼利斯正在从另一个角度观察侯德尔眼中的东西。
并且由于他所在的位置视野更开阔,所以他所能看到的东西,也比侯德尔看到的更全面:
在铁灰色的原野上,环绕着诸王堡新城,一连串小型筑垒正在拔地而起;
各个小型筑垒之间的距离大致相等,距离城墙的距离也大致相同,这说明筑垒的选址经过了精密的测算,不是随手乱点的;
小型筑垒从江岸一直排列到河岸,就像一根珍珠项链,不松不紧地缠住了西岸的城区。
“大炮都已经准备好了。”弗利茨爬上箭塔报告。
科尼利斯估测了一下距离,摇了摇头,“两公里,太远了,不要浪费弹药。”
“那要不要派人出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弗利茨尽职地提出建议。
科尼利斯再次摇头,“出城才正中计。我们兵力宝贵,不能浪费在野战里。”
“‘叛军’,”弗利茨难掩疑惑之色,“究竟想干什么?难道想长期围困我们?主教堡里的部队,他们打算舍弃?”
科尼利斯放下望远镜,若有所思地说,“我猜,他们在‘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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