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是在回想沈嬷嬷刚才所说的时间线,这当中,最不能确定的是周衡何时从柳风阁出来,但这一点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按说黄嬷嬷是当老了差使的,又是周衡的乳母,平日里看着也是个做事精细稳当的人,而且当时不是也有七八个人在么,这么一大帮子人,竟然不知道周衡何时起床出门,也是颇有些说不过去。
除非她自己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悄悄出门!
这样的话,外头一帮在打盹的人没有察觉,也算是可以说得通。
但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且不说周衡大可以歇完午觉再大大方方地带着人过来,犯不着躲过黄嬷嬷等心腹及府里丫鬟们、独自一个人跑到外书房这边,就算明目张胆说要来竹林这边,府里随侍她的那几个小丫鬟也没胆量拦着。
再者,就算是刻意为了给爬到亭子栏杆上营造时机,那…也犯不着直接绕过自己吧?爬栏杆的目的不就是让自己同意她那无理要求么?按说总得先跟自己讨价还价一番、见事不成才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来得及,那样的话,毕竟是在自己府里,好歹她也算是来做客的表小姐,到时无论如何也能占了几分理。
当然,想来想去,这都是自己这边的看法,阿衡平日里看着也不是个思虑周祥的人,又被周家养得很是娇蛮任性,兴许…兴许也就是一觉醒来想起了之前的事、一时意气用事想出的昏招也不一定。
这样的话,也就能解释得通当时在亭子里阿衡忽然就改了主意、换了口风的那番奇怪行为了,定是觉得没人给她出主意、自己又不知道后面该如何继续,情急之下便只得先屈从了。
没错,定是这样,是自己一开始先入为主地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其实也就是件挺简单的事儿,再明白不过。
沈复觉得应该是这样没错了,一时心中颇为无语,对这门亲事的反感、对周衡的嫌弃,不免又都多了几分。
罢了,后面的事以后再说,眼下先让阿衡消停几日,毕竟现在两人还有婚约,今儿虽然暂时被她给糊弄过去了,但长此以往,有一就有二,谁知道她回去后会不会反悔、然后过两天又来折腾这么一下?
而且这次她都胆敢闯入竹林了,谁知道下次会不会直接到外书房来?长此以往,这王府以后还有没有规矩可言了?可容不得她这么继续胡闹下去!
想到此,沈复便睁开眼吩咐还在擦嘴角点心残渣的晨风:“去跟沈嬷嬷说一声,让她明儿一早派人去给周家下个帖子,就说下次休沐日本王会登门拜访。”
吩咐完,不禁微微一笑:周衡,你心心念念想要拿捏住本王,那本王也可以反过来借着此事拿捏住你还有你们周家!
有沈嬷嬷约束着内院的人,今儿下午这一出应该不会传出王府去,不过作为阿衡身边的人,不管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等回了周家,黄嬷嬷她们定然会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跟周太夫人禀报,之后姨父肯定也就知道了。
真要论起来,阿衡这事,对外人来说自然是看热闹,对自己来说是无妄之灾,对周家来说,细究起来,却是理亏。
毕竟阿衡先是避过了黄嬷嬷她们,后来又闯进了自己早就三令五申不许进入的竹林,之后更是莫名其妙爬上了高处的亭子耍脾气,须知在那之前,自她不请而来进府擅自种什么牡丹花起,别说跟自己起冲突了,两人其实从头到尾连句话都没说过。
毕竟,门房早就得了嘱咐,就防着阿衡这么个不请自来的人呢,是以门口阿衡马车刚到,自己这边就得了禀报,便早早去了外书房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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