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鹤隔着窗户做了个鬼脸,把炭盆拎进了西间。
西间是绣花写字的地方,将门窗一闭,屋后又有一颗极大的樟树,树影沉沉,将这一间屋子彻底笼罩在树荫中。
屋子里也很空荡,桌上的白瓷瓶里插着个鸡毛掸子,就算是装饰了。
小鹤放好还带着烟气的火盆:“姑娘,要熏纸吗?”
解时雨点头,取出一卷作画所用的生绢,三尺斗方大小,先用隔夜茶水反复刷过,等晾干后便挂在烟火之上熏着。
她有一个不能见人的生意,就是仿制古画,大的她还仿不了,专门捡着尺寸小的下手。
尺寸小的仿出来,一张也能卖两百多两银子。
也亏她从前去玉兰巷解家启蒙的时候就留下心眼,看出来女先生身上穿戴绝不是束脩能够供应的,因此一直跟着女先生来往,去年女先生熬坏了眼睛,才教了她。
月例银子只有一两,她缺钱的很。
水月轩的胭脂,细腻光滑,颜色鲜亮,一盒就要二两银子,解时徽有解夫人买,她却是要自己买的。
解时雨将原画小心翼翼取出来,画卷折次数多了,好几处地方带有镜面光,比从前仿造过的都要难,价钱也更高。
画背后还有一层生宣做的托纸,又叫命纸,将这一层纸和原画分离之后,托纸上就会留下一层很淡的痕迹。
只要在这层托纸上以旧墨加工,就能得到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画。
不过这画年月已久,那一层托纸已经非常脆,揭下来的时候要格外小心,不然会碎。
小鹤打开后面窗户,正对着大樟树,又将前面的窗户关紧,自己出去了。
解时雨没有理会,而是取出一把匕首,褪去羊角鞘,开始分离托纸。
手下的活细致熟练,她也开始细细去想寒梅会的事情。
“文世子是个天阉,不可能和门当户对的姑娘结亲,不管是嫡是庶,都有泄露出去的可能,只有小门小户才会任凭拿捏,但是门户太小,也惹人生疑,所以就把主意打到这边来了。”
“侯府不能没有任何理由就来提亲,如此一来,反而会引起世人猜测,那这场寒梅会,就是一场针对我的鸿门宴。”
“如果我是文夫人,会怎么做?毁掉我的清誉,再被文世子正好撞见,不得不娶我,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唾骂我为了高攀不择手段,不要脸。”
“玉兰巷会是帮凶吗?”
她的思绪密密麻麻,宛若盘丝洞,十分缜密,希望能将那天所有出现的可能都想一遍。
没有帮手,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许久之后,她才忽然想到今天在普陀寺见过的那个年轻人。
他们堂而皇之的在普陀寺中杀人,甚至连尸体都不曾掩埋,然而现在却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这个人,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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