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紫端花树渲染了一层淡金色。倦鸟归巢,叽喳啾鸣,橙红飞羽宛如晚霞绚烂。
珞尘静坐在床边,看窗外晚景恬淡,回忆起在林间客栈,初次见到景遥的情景。
他的衣着打扮,似乎同家丁无异。他的形容举止,看着也不甚惊奇。珞尘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清究竟是哪般模样。可是她却清楚地记得,他的笑容如暖阳和煦,他的眼神若皎月轻柔,而他的声音,像是一阵劲风,吹散了心头缭绕的雾霾。
一想到他啊,她满心欢喜。
她以为,这份愉悦是景遥送给她的礼物,一如修寒哥哥送她的生辰礼物,她接受得心安理得,丝毫不感到心虚。只要有景遥在身边,她便无所畏惧,因为她知道,再苦再难再恐怖的事情发生,景遥都会挡在前面,轻轻说声:“别怕,有我。”
她从未想过会失去他。
直到那骇人刀刃插入景遥胸膛的那一刻,她亦感同身受,仿佛刀子也插进自己的身体,寒冷如冰窟上的裂纹,顷刻蔓延全身肌肤。
她感到切身的疼痛。
她尚年幼,经历不得离别之苦。随着年岁增长,她的世界正逐渐扩大,好像一只贪婪的巨兽,不断地吞噬美好的回忆,只进不出。
她无法理解忘却的意义。
不可以。她绝不允许背叛,没有她的命令,他不准离开她。她所爱的人儿,爹娘,冥主,紫芙,还有景遥,都被她用道道绳索束缚起来,永世不得挣脱。有谁敢来抢夺她的爱,她便拼上性命去守护。
现阶段,她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她需要成长。
景遥安详地躺在床上,他的脸平静苍白,黑发平铺身后,微弱呼吸一歙一合,证明他还活在人世。胸口血洞已止血,玉鼎真人用止血草并龙葵汁总算把血止住。
真人摇头叹息道:“可惜昆仑虚没得玉蓉膏,那本是常见魔界止血药物,治愈伤口简单迅速。”
真人吩咐紫芙记录下所言药物药性药理,随口考问道:“你可知南海医仙错在何处?”
紫芙摇头,看不出哪里出了问题。真人捋须回道:“金创药乃仙家良药,用在魔族伤处,血气相斥,阴阳逆转,自是会出大事。”
紫芙恍然大悟,突然想起凡世里小姐不小心伤及景公子手臂,当时也是施用金创药,怪不得景公子连声喊疼,原来是用错了药。
珞尘坚持要把景遥抬到雪梅居,她不放心,须得亲自守候枕边。什么南海医仙,九天药膳仙,统统靠不住。
那医仙不正是妙华镜内衣衫不整的**?必是想欺负祸害景遥,眼见着不就差点治死他?那药膳仙也不是什么好货,忽悠蛊惑紫芙疯癫魔障不说,还是杀人凶手的师父。
都离他远一点,别怪我不客气。
珞尘用温水浸湿手帕,轻轻擦拭景遥脸颊。他的睫毛悠长,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她突然意识到,他的卖相也不赖,甚至还有点好看。可是他的脸摸着却冰冷僵硬,全无生气,仿佛一具合眼的雕塑,没得半分人气。
哎?老叫花子,你快点醒过来啊。再不醒,本小姐要生气了!会拿鞭子抽你哦。
忽然彩云霁散,彧泽从天边信步而降,来到雪梅居。沐清和曦染在门口迎接他。
曦染急上前去,扯着彧泽的衣袖,问道:“哥哥可曾得手?”
沐清心里有底,表哥此行必能达成,她唯一担心的是,表哥要为之付出多少代价。
彧泽并未回话,他匆匆进门,见珞尘守在床边,泪眼朦胧。
他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小鹿啊小鹿,为这等油滑世故之人伤心难过,实在不值得。
彧泽右手轻挑,凭空现出一颗明珠,璀璨夺目。外壁莹润水光,内核红霞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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