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雪下得很大。
王管事站在门口禀报的时候,瞿氏正准备起身睡觉,所有倦意在听得王管事一番话后,陡然殆尽。
“你说谁?”瞿氏清秀的面庞上浮现出惊讶,错愕,甚至是不可置信,“你说谁回来了?”
王管事低垂着头,強做镇定的回了几个字——“三姑娘。”
三姑娘是谁?
这宅子里唯一嫡出的姑娘,虽然,从未有人正眼看过,但也没谁敢不承认她的身份。
自从七年前因染病被送出去调养,整整七年,杳无音信。
不,不。
问题不在这儿。
别人不知道,瞿氏不能不知道。
三姑娘苏隐,七年前,是她亲自卖去青楼的,还卖得一个意料当中的好价钱,谁料那小贱人不安生,临到钱货两清的时候,竟然逃了。
她追了几个时辰才追到,要不是被逼到悬崖绝壁,那小贱人不知还要跑多远。
想着,反正到手的银子也飞了,瞿氏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人推了下去。
那悬崖那么高,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已经死了七年的人……回来了?
瞿氏不信这邪,当即便领着一众丫头婆子去了大堂。
大堂中,烛火摇曳,明明灭灭间,勾勒出一道黑影。
那人着一身玄衣,戴玄色的帷帽,帷帽很大,将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
只看得出来身子欣长,略显消瘦。
一只手把玩着茶杯,另只手随意搭在腿上,食指轻叩膝盖,不急不躁,很是规矩。
肤色白皙,手指纤长,堪称一双玉手。
瞿氏一下子想到了当初那张稚嫩却已经绝色的面庞。
不必怀疑这人的身份了,也只有苏隐,才能生出这样好看的手。
苏隐,居然真的没死吗?
没死也没关系。
瞿氏想,区区一个苏隐,她能杀得了一次,就能杀得了二次!
“瞿姨娘将自己的心腹都带来了,倒是整整齐齐的。”
女子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满室的沉寂。
瞿氏鼻子里哼了一声,对着身后的王管事骂道,“你是瞎了眼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宅子里带!”
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被骂得面红耳赤,嗫嚅着解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是三姑娘。”
“啪”的一声,瞿氏反手就给了王管事一巴掌。
王管事捂着半边脸,却是敢怒不敢言,默默垂下了头。
瞿氏还不解气,叫嚣着骂道——“狗东西也敢吭声!不过是个下贱玩意儿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登堂入室的狗杂种,再敢叫嚣,仔细将你的舌头拔了去!”
瞿氏对着王管事开的口,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椅子上坐着的苏隐。
“就骂你了又如何?”瞿氏说,“下贱玩意儿。”
苏隐闻言,只是笑了一声。
不仅不恼,反而平静的应道,“我也想说,不过是个勾栏瓦肆出来的下贱玩意儿,吃了几天人食,就敢对着主子乱吠,这没分寸的狗东西,是要留着给主子磕头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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