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五日,屁股上的伤好多了,至少下地时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家里的地也在两日前种完了,但是家里依旧只有独孤武一人,白日里没有生气。
家里的木柴卖了,过冬需要木柴,父母和大哥最近两日都忙着在后山砍柴。
傍晚回家,大哥劈柴的时间愈发长,直到黑夜完全笼罩这个家,伸手不见五指才和老爹、母亲一起进屋休息。
农户人家有一点好,只要自己肯干,家里的柴火总是不缺的,缺了就到山上砍。
当然,这是指真正的农户人家。
大唐的农户,在独孤武看来其实分为了三种。
一种就像自己家,正儿八经的农户,有属于自己的田地,除了上缴朝廷的赋税外,剩下粮食都是自家的,而且好些年都没皂隶前来正阳村收税了,地里种出来的粮食全是自己家的。
第二种便是在庄户,庄户住在勋贵家的封地上,除了上缴赋税外,还得额外给主家上交一笔租子。然而,庄户的日子其实比正儿八经的农户过得好,勋贵家的封地都是上等良田,一年产出比农户家的田地产出高许多。
最后一种便是佃户,住在地主家购买的田地上,他们也像庄户一般,要多交一笔租子给主家,而这些地主乃是商户出生,收取的租子自然要比勋贵家多些,商人重利可不是说说而已。
就是如此,真要论起来,佃户的日子其实也比农户的日子好过,不管是农户、庄户、佃户,都是良民,在勋贵封地上的庄户甚至大多还是府兵,遇上了灾年,地主、勋贵都会救济自家土地上的百姓,至少不担心饿死。
但是农户就不同了,家里的田地质量差,产出不高,除了赋税便剩不下多少了,年景好的时候,一家人才能混个半饱,若是年景差些,饿死是很正常的。
农户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抵便是比庄户和佃户更加自由。
拿独孤家来说,家里没柴了,便可以上山砍伐,在屋后的山林未赐给朝中勋贵作封地之前,山林里的树木可以随便砍伐,谁也不说不出其他来。
庄户和佃户便没那么自由了,若是没有主家的同意,你去砍一棵试试,骂你两句都算是心善的主家,稍微狠心一点能抽你一顿,心更狠的能拉你去见官。
当然,一般来说,大唐的庄户主家是不会反对庄户们砍两棵树的,但总归要征询主家的同意才行,所以独孤武一直觉着自己的身份很好。
位于社会阶层第二阶的最高层,足够了,家里穷了些,但迟早也能富庶起来,总有一家人能顿顿都吃饱的那一天。
为了能吃饱饭,所以独孤武在父母上山之后,扛着锄头、背上背篓出门了。
来到村西头的荒地,开始挖芋头,锄头不顺手,比后世挖地的锄头宽了许多,有些像后世老家专门用作锄草的锄头,在老家俗称烟锄。
一般种了叶子烟或者种了茉莉花的人家都会有一把,锄头宽且薄,锄草很方便。不过,自从有了除草剂,前世老家有烟锄的人家也很少了。
再加上荒地杂草丛生,挖起来就更费力了,十几株野生芋头挖了小半个时辰才挖出来。
挖芋头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不过独孤武却依旧在村里的荒地中寻找着芋头的身影,这或许会成为救命的东西,多留些挖一些总归是好的。
正在荒地中汗如雨下独孤武,突然听到有人在村里喊“二郎”,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算上搬走的所有村里人,会在村里喊二郎的大抵就只有小伙伴王智,而且是叫自己的。
抬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是王智,没想到当初认为没机会再回村里小伙伴竟然回来了。
王智背着一个背篓,手中牵着一只小羊,小羊低头啃食地上的野草,王智使劲拉一下手中绳子,小羊便发出咩咩咩的叫声。
“二郎,你干啥咧?”王智脸上的笑容纯净的犹如刚出生的婴儿,看着不远处的独孤武疑惑道:“这时辰,你不是应该在读书么?”
独孤武放下手中的锄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王智身前,笑道:“读锤儿的书哦,不读了,你咋回村里了,是不是有啥东西忘家里了?”
“没咧,俺给你送些粮食来,要过冬了,怕你没吃的。”
独孤武愣住了,王智家的情况他了解,父母早些年过世了,爷孙俩相依为命,独孤家的贫苦不假,但王智家更贫苦,早些年若不是靠着独孤家救济,祖孙俩早饿死了,坟头野草都三丈高了。
“你咋给我送粮来了,你家粮食吃不完啊?”独孤武心里很感动,但东西是真不能收,“你自己拿回去,下次再敢拿粮食来,我揍死你。”
“吃不完咧,背篓里的黍米是阿翁让俺拿来的,小羊也是阿翁让俺牵来的,俺不敢拿回去,阿翁会抽俺的。”王智咧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说到最后挨揍又一副愁眉苦脸,估计以前没少挨揍。
都是苦命人,同样遇上了不讲理的家长。
听到“抽”这个字,独孤武觉得自己屁股又疼了。
“你家哪来的那么多粮食,竟然还有家畜,中彩票了啊?”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1954/43373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