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如晦离去之后,李世民拿起了案几上的宣纸,只不过心思没在宣纸上,望着宣纸上的字迹神游天外,看起来略显呆滞。
伺候的宫女、内侍悄无声息的站在殿中,偶尔偷偷打量一眼李世民。
陛下近来心情不好,坊间流言四起,有越演越烈之势,朝堂之上一众旧臣与新臣矛盾渐起,昨日还听说陈侍中与宋国公被陛下罢免了官职。
朝堂上的事,宫女们和内侍不太关心,不过最近被杖毙的宫女和内侍却越来越多,容不得他们不谨慎再谨慎,像似雕塑一般站着一动不动,就连喘息声似乎也微弱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甘露殿殿门再次被打开,伺候的内侍宫女嘴角轻轻勾起,脸上迅速泛起了笑意,憋在心中的谨慎小心瞬间化为虚无,消散的无影无踪。
屈身上前,下拜道:“奴婢恭迎皇后娘娘。
长孙皇后轻摆袍袖,宫女直起身腰身。
“陛下可曾用过午膳?”
今日难得李世民因为杜如晦在渭水北岸的事情高兴,颇有食欲,长孙皇后便差遣宫中厨子做了顿好的,可惜只吃上了两口,杜如晦便来了。
杜如晦不会无事而来,长孙皇后一清二楚,怕就怕杜如晦前来又是一件烦心事,让李世民食不下咽。
听到小黄门禀报杜如晦已经离去,长孙皇后特意等了好一会儿,才去而复返。
“启禀娘娘,陛下自杜尚书离去后便一直在殿内沉思,尚未用过午膳。”
挥退殿中的宫女内侍,长孙皇后施步走进了内殿,见李世民拿着一张宣纸发呆,刚要劝说李世民国事烦忧,保重身体,却听李世民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观音婢,你说世上真有少年英才?”
长孙皇后掩嘴轻笑道:“妾身自然是信的,陛下不就是少年英才。”
李世民笑看着长孙皇后,摇摇头道:“今日杜如晦进宫,说偶然结识了一位少年英才,要给朕举荐。”
李世民将手中宣纸递到长孙皇后面前,笑道:“你自幼喜好读书,你看看,这纸上之言可能看明白?”
长孙皇后接过宣纸仔细研读,她倒是认出了杜如晦的笔迹,但其中真意,如李世民早先一般,对开业大酬宾,会员制度,一头雾水。
看着长孙皇后发傻的样子,李世民笑了笑:“看不明白吧,据杜如晦说这是一位十五岁的少年所写,其中真意,便由我给你解释解释。”
听过李世民的解释,长孙皇后亦有些吃惊,虽说策略乃是针对酒楼,却也可以用作于其他地方,要说是一位成年之人所写,长孙皇后相信,但要说是一位十五岁的少年所写,长孙皇后却是不信。
“真乃十五岁少年?十五岁少年能有此心智?是哪家后辈?”长孙皇后一连问出了三个问题。
“乡野少年。”
李世民指了指身边的座位,让长孙皇后坐到自己身旁,指着案几上的盐袋道:“袋中乃是盐,此盐乃杜如晦带入宫中,虽杜如晦言语之中怀疑此盐乃那乡野少年所制,但心中却是异常肯定,你可曾听闻过从毒盐中制出食盐之法?”
长孙皇后仔细看了看盐袋中的食盐,摇头道:“妾身未曾听闻,不过天下奇术不知凡几,或许真如杜如晦所言也未必。”
“朕亦希望是如此,若是真能从毒盐之中制出食盐,大军出征便可无忧矣。”作为马上取得天下的皇帝,李世民首先想到不是食盐对民间百姓有多大的好处,而是食盐对大军出征有多大的用处。
古语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是大军出征的基本,而粮草辎重之中尤为重要的便是盐。
李世民虽没有后世的见解,解释不清楚盐分对于人体机能有多重要,但久经沙场,他亦知晓盐的重要性。
盐遇水而化,运输不易,加之大唐盐产不高,食盐,一直便是军队出征的一大难题。
长孙皇后与李世民少年夫妻,相濡以沫十几年,要说最了解李世民的或许不是李渊,而是长孙皇后。
通俗的说,李世民撅起屁股,长孙皇后就知道李世民要拉什么屎,但是李世民这个话题牵涉到了军政,她不好多说,便接着之前的话头开口了。
“此子到底何人,竟然杜如晦不惜亲自进宫举荐?”
“此子复姓独孤,单名一个武字,乃泾阳县正阳村人氏,据杜如晦所言,此子乃是杜如晦昨日从泾阳县返回长安之际偶然相识,两人一见如故。”
“能让杜如晦另眼相待,想必此子才学品行皆不凡,妾身为陛下贺。”长孙皇后起身,朝李世民恭贺道。
李世民扶着长孙皇后坐下,笑道:“是否乃少年英才尚未可知,等到杜如晦前往正阳村打探清实情方可论断,观音婢此时言之过早了。”
“既然陛下已有判定,且杜如晦亦前往正阳村打探虚实,陛下又何必再为此事忧心,现在时辰已不早了,陛下也该用午膳了,保重龙体才是正理。”
“唯有观音婢深知我心,朕确有几分肯定杜如晦口中的少年英才有本事从毒盐中制出食盐······”李世民顿了顿,笑道:“不说了,用膳,用膳。”
夫妻二人浓情蜜意,享受着桌上美食,他们口中的少年英才此时却在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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