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处长笑了,说:“不添乱,这三个字用的好。怎么不添乱?”
梁一飞说:“就比如,现在全国国企改革开始进入深水区,我们省、我们市,也是如此,一批企业开始尝试着出售、倒闭、合并等等。如果在这个时候,大宇宙从国企变成民企后,出现了不稳定、职工下岗,甚至闹事,那不仅仅是一个企业问题了,说轻了,是给地方上的企业改革进程拖后腿、惹麻烦,说严重了,是给整个改革大潮抹黑!”
顿了顿,诚恳的说:“我是做生意的,太清楚改革能为整个国家和个人带来多么光辉的前途,所以,不是我说漂亮话,于公于私,我都能理解并且接收刚才那几个条件。”
梁处长重重的一拍大腿:“对,就是这个话,我把你留下来,就是想跟你谈透这个问题!千万别小看这次转让的意义,搞得好,以后你们市的企改就能进行的更顺利!小梁,你能这么想,想得这么透,我就放心了!”
说着,梁处长站起来,主动向梁一飞伸出手,说:“明天过来,办手续。之后有什么不明白的,什么难处,你可以来找我,只要你能理解这次转让的意义,我这头,能帮忙扶植的,也不会含糊!”
……
……
离开了财政厅,招手拦了一辆车回家,路上回想办公室里的一番对话。
说了那么多,梁一飞就明白一个意思,这次他买大宇宙,如果结果好,可能成为一次滨海市企改的典型范例,从而进一步推动全市乃至全省的企业改革。
这也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梁处长,一个财政厅国企管理局的领导,会提出那些看似跟他们的业务毫不相关,属于工商税务公安劳动局该管的条件。
因为国企改革,正是管理局最重要的工作,而这项重大改革事业,也将贯穿之后几十年,从未停止。
回到家开门,家里没人,可却打扫的一尘不染,靠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到了晚上六点半,外面有开门声,梁义诚拎着饭盒回来了。
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儿子,梁义诚微微一愣,然后很自然的问:“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吃过没?”
自从搬了新家,新时代和周宇宙斗上之后,梁一飞很回家的次数直线下降,以至于这次去沪市,都没跟梁义诚讲。
梁义诚其实是个很明白的人,儿子大了,有些事他不说,不是有隔阂,而是怕自己担心。
做老人的,帮不上孩子什么忙,但也别给孩子添乱,于是他很少问梁一飞工作上的事,自己也依旧在罐头厂上着班,梁一飞要是回家,有一口热饭吃,有一张干净床睡。
不问归不问,可心里却反而更加挂念,也常常会从报纸上找新时代的消息。
进门口,没有向往常一样打开电视,而是给梁一飞倒了一杯水,坐在他身边,向一个渴望听故事的孩子似的,等着梁一飞跟他说些什么。
“爸,你得空再去看看房子。这次买个大的,一两百平方都行。”
没想到梁一飞开口就是这句。
“又买房子?你们学校扩大规模了,也不需要这么乱花钱吧?”梁义诚失笑说:“再说了,哪有那么大的房子。”
“没房子可以买别墅嘛,听说琥珀园小区有别墅,也就20多万一栋,那边环境不错,可以看看。”梁一飞从皮包里拿出大哥大晃了晃,说:“爸我还真发财了。您知道大宇宙吗?”
“大哥大?大宇宙?”梁义诚给问得一头雾水,这两个‘大’他都知道,但都属于距离他生活很遥远的存在。
和滨海市99.9%的人,距离都十分遥远。
“大宇宙是我的了。”梁一飞说。
梁义诚一惊:“开什么玩笑,他老板不是关进去了吗?”
梁一飞不紧不慢,挑了些能说的,把整件事经过和梁义诚讲了一遍。
梁义诚听完之后,半天回不过神来。
“爸现在企业到底都怎么样啊?”梁一飞的话把他从震惊中带了回来。
说到干了几十年的企业,梁义诚的脑子运转的就利落的多,说:“不行,一大批厂子效益越来越差,罐头厂现在也不太行,内部供应没最初那么吃香,都快回来原来的老路子上了,你周叔叔上次还说,想请你出出点子呢。”
“这不是想点子能管用的。”梁一飞淡淡的说:“罐头这东西市场会越来越小,几个省只要有一个成规模的厂子就够了,咱们一个省居然都有七八家,注定了最后必须倒闭一批,转型一批。周叔叔他们不肯转型,那最后只能被淘汰。”
“你之前不是跟他提过,做什么果肉饮料嘛,他最近倒是开窍了,想喝市里汽水厂合作,可是汽水厂那头不干,咱们又没钱进口大设备。”梁义诚说。
汽水厂?
梁一飞微微一愣,在财政厅,见到的那个一绺毛,不就是汽水厂的厂长吗,去请求财政支持的。
都难成这个样子了,居然放在眼前的机会都不愿意?
是没钱呢,还是什么其他的想法?
“嗨,都是三角债闹得,一句两句讲不清。你怎么好好关心起企业来了?”梁义诚问。
“想招点下岗工人。”梁一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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