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没料到季樱连这个都知道了,季溶好半晌没开腔。
他就站在那儿,一双眼直直地落在季樱脸上,嘴巴张开又闭上,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季樱实在是很想告诉她爹,他现在这模样真的很像一条鱼,考虑到她爹若发起怒来,怕是陆星垂也未必能护得住她,才将这话给咽了下去,也不打搅他,只管回到椅子里坐好,托腮盯着她爹瞧。
也说不清过了多久,那季二爷仿佛才终于醒过梦儿来,一脸匪夷所思望向季樱:“他要翻案,只管自个儿折腾去,在这儿找我的茬算怎么回事?”
却没问季樱是打哪儿知道了她外祖家的旧事。
“嗬嗬。”
季樱心说你总算是活过来了,赶紧放下手端端正正坐好:“当着我的面,温大人的话自是说得冠冕堂皇。他同我道,当年我外祖一大家子人,只有我娘一个侥幸捡了条命,之后就算查出此事是诬告,却已是于事无补,甚而还将其悄声无息地掩了过去,二十年之后,这京城之中还知晓此事的人,可谓屈指可数。他对此甚为不忿,更加无法接受,所以立下志愿,势必要翻案。不过嘛……”
说到这里,她又嗤笑了一声,丝毫不掩饰面上的讥诮:“这要想翻案,自然得有个由头不是?此事由我外祖家的后人来做,方算是名正言顺,因此,便想让我同他们一起……”
“放屁!”
季樱话没说完,那厢里季二爷已是暴怒起来,顺手抄起个杯子就往地下砸,咣啷一声摔得粉碎,溅了一地碎瓷片,茶汤也溅得到处都是。
“何为名正言顺?”
季溶给气得不轻,喘吁吁地道:“他那是为了名正言顺吗?他是为了有个人做挡箭牌!好个毛都没长齐的狗东西,他这哪是抱打不平?我看他分明是想借着这事儿给自己挣个机会往上爬!倘若此事正好对了皇城里那位的心思,他顺势而行,往后还怕不青云直上吗?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此事不成,横竖有你这正经的‘后人’替他在前头挡着,假使因此落下什么灾祸来,头个遭殃的也正是你!”
越说越气,话毕还站在原地喘了好一会儿,方才一甩袖子,重重地坐在了椅子里。
季樱叫他溅了一裙摆的茶汤,忙低下头拎起来瞧了瞧,想着这还是来京城之后陆夫人才张罗做的,颜色花样款式她都很喜欢,难免有点心疼,长长地叹了口气。
再看看季溶那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的样子,她便决定暂且原谅她爹,待他把气儿喘匀了方道:“爹消消火,您这样火急火燎地跳脚,我都不敢再说了。他与范文启二人,之前借故来见了我一回,把这事儿同我提了提。他对我说,若是我问肯与他一起办那件事,他便竭尽全力解决我爹现下的麻烦——彼时我就觉得他实在太过胸有成竹,实在奇怪得很,今日算是彻底弄明白了,整件事都出自他之手,他又怎会解决不了?”
“那姓范的也同他一路?”
季溶眉心拧得几乎要滴下水来,说到范文启,顿觉有点不对劲:“你等会儿,这姓范的旧年咱家装潢这新宅的时候,便与你走得极近,那时候我还怀疑他对你有什么不轨之心……难不成那时候起,你就已经知道了这些?”
看起来,此事一句两句还真是说不清。今日既然让刘家人来找季溶,自己也跟了回来,季樱便是已经打算好要将前因后果统统说出来的,此刻便端起茶盏来将那桂花饮子一气儿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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