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向来听他的话,虽然害怕,却也只得咬了牙,期期艾艾地蹭到房门口,扒着门边悄悄望进去。
季渊坐在桌边没动,手里把玩着他那把破扇子,眼睛却是落在了季樱的脸上,盯着她看了一晌,忽地开了口,自言自语似的嘟囔:“现成有我送来的上好锦被不用,怎偏偏盖着这脏兮兮的破棉被?”
!
季樱闻言一震,心跳都快了两分,紧接着,那季四爷却又放柔语气:“樱儿?”
见床上的人没反应,他也不着急,好像有无限耐性,一声接一声,慢悠悠地唤。
“樱儿,别睡了,四叔来了。”
“樱儿?”
“樱儿樱儿,小樱儿哎……”
叫头一回,还能推作睡沉了没听见,可他这般聒噪,再不醒过来可就有问题了。季樱没了办法,略等了等,缓缓张开眼。
待看清那人,心中大大觉得意外。
这位季家四爷,竟不过二十来岁年纪,生得长身玉立眉舒目朗,还挺好看的,怎么瞧也不像那等口不择言的倨傲无礼之辈。
只他身上那件袍却是多少狼狈了些,胸前和下摆皱皱巴巴,袖口沾了不少污渍,看着吧……就很像是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一夜,来不及回家换衣裳,急匆匆赶了来的。
此时他已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立在距床榻不过两三步之处,微微低头,垂眼看着季樱,笑呵呵地:“醒了?”
……接着,他便对着季樱的脸,打了个巨大的酒嗝。
季樱:“……”
不是,啥情况?你好像刚才还嫌弃蔡广全夫妇俩身上有味儿呢,怎么着你以为你比他们香啊?
她赶忙闭住气,眉头一皱,登时扯住被子侧身朝里翻去。因为动作太猛,牵扯到胳膊上的伤,登时吸了口凉气。
“对不住对不住。”
季渊连连道歉,很讲究地往后退了半步,方才在蔡广全和何氏面前那般轻慢无礼的人,这会子却是气势全无,又不敢靠得太近:“我不就是打了个嗝吗,你就气成这样……我说小樱儿,你这家伙该不会是还在恼我?都两年了,你这脾气怎地一点不见改?”
你在说啥?抱歉,跟你不熟,听不懂。
季樱没应声,便听得那人自顾自地接着叨叨。
“啧,我有甚么办法?”
季渊很无奈似的:“还是怪你自己,闯下那么大的祸,老太太铁了心要让你长长记性,谁敢跟她对着来?这二年你住在这破地方,家里人虽不能来瞧你,可那些穿的用的,你打量着都是谁让人给你捎来的?你现在还不搭理四叔,可就是个小没良心了啊!”
季樱仍是不开口。
倒也不见得有多紧张,就是这人跟她聊天她也不知道说啥好,总不能尬聊,干脆就不搭腔。
“哎算了算了,你爱生气就生气吧,自小便是这样气性大。”
对着自家侄女,季渊态度自是温和,可耐性却仍是欠奉,把手一挥,“从山上滚下来,旁边还躺了个死人,把你吓坏了吧?你不理我,那也不要紧,出了这么大的事,这蔡家是万万不能再住下去,现下我便带你回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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