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真人与张真人相顾无言。
白衣僧与黑瘦僧人则在一怔过后神色大变,两双眼睛掠过常昆虚无处,死死盯上云中君。
“多嘴!”
白衣僧伸手一指,紫金钵飞去,砰的一声,将云中君打死当场,显出原型。
回道人轻轻一叹,握紧了一下剑器。
那双绝对伟大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小七。此时才回应小七脱口而出的‘我姐夫’三个字。
“不可。”
冥冥之音响起:“常昆修为既浅,资历且薄,不可为幽冥之主宰。”
紧接着又响起:“着水神之子、即中央之神后土执轮回,令自行擢拔五方鬼帝;立泰山神府,着青帝镇神府,加东华帝君位;吕岩执司泰山府君,代掌山、河、土地,司命人间阴神;余者由西方佛老如来尊者自定。”
过了片刻,伟大之声又起。
“张盛、鲍靓百年内入仙籍;加常昆泰山神府护法昆吾神将位。着张氏七女即刻归返天界。削罪龙钱塘君刑期五百年。”
大音一收,那道伟大的目光瞬间收回,天地顿时鲜活起来,仿佛从黑白变成彩色。
随即,一道天光落下,铺洒在昏厥的张小七身上。张小七倏忽化作点点明光,跟着这道天光消失在原地。
同时,远处东方,也有六道天光一闪而没。
白衣僧人闷哼一声,显然不甚满意于此间结果。回道人则冷淡的笑了一下。
“任凭你诸般算计,终落得半场空空。道友,你该回去了。”
白衣僧人长叹:“那小白蛟多嘴,坏我大事!早晚教她个报应。”
若上天只一声‘准’,可供他教门操作的空间就海了去了。但云中君一问,令小七脱口‘我姐夫’,引出了随后上天的册封,将幽冥轮回的权柄大部定位,留给僧人教门操作的空间被割掉大半。
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回道人冷淡道:“呵,与小辈一般见识,浮屠教也就这点出息。”
白衣僧人冷哼一声再不多言,拂袖收了钵盂、树枝,托起瓷瓶,放出金光卷了黑瘦僧人,齐化作一道金虹,消散在原地。
走了秃子,张真人摇了摇头道:“虽说结果不算太坏...可老道心里总不是滋味。这一局,没赢。”
说完,他拱了拱手:“吕道友想必很快要归天界,贫道也要回去准备登仙籍了,鲍道友,同路?”
鲍真人叹道:“张道友先走,稍后我去龙虎山与道友论道。”
张真人点点头,纵身化作一道雷光远去。
此地便只剩三人,一个是伟大目光出现一瞬便已没了神思、沉沉睡去的司马睿,此时还未苏醒。
便回道人、鲍真人两个。
鲍真人道:“常小朋友还活着罢?可惜了他一身修为,怎就如此烈性。”
回道人道:“是他的命数。道友勿须担心,他好着呢。”
鲍真人道:“他根基全毁,怎不教人担心。”
回道人道:“凤凰浴火而得重生,那小子未尝不是破而后立。别忘了一姑娘是他妻,等着他团聚,他怎能出事?”
鲍真人一想,哑然失笑:“也是,也是。”
又道:“咱们这位小朋友秉性实在躁烈...倒是你回道人,心中应是有数,怎不提醒他一提醒?”
回道人闻言苦笑:“我心中有数又如何?提醒如何?不提醒又如何?诸般准备,我还是失了火龙道友的性命,还是让常昆这小子原地爆炸。我何尝不想挣一挣?争不过啊。很多事上头是早定了的。除非我能拿下观世音,可我拿不住他。”
鲍真人也是苦笑:“还是常小朋友说的好啊,拳头大的为尊。敌不过别人,有什么话说呢?”
回道人摇摇头:“这才刚刚开始呐。”
便拱拱手:“我要回去了。这鸟不拉屎的旮旯,压的我好生不爽。滔天的法力、无量的神通,只得施展亿万之一,忒不爽利。走了。”
一纵身,剑光消散。
鲍真人见回道人也走了,不禁轻喟然一叹,丢下个目光瞅了眼司马睿。随即他法力涌动,将这片宫廷恢复原状,转身也飘然而去。
建康城中,还杀声震天。
...
常昆只觉自己是个裂痕遍布的陶罐,随时都会碎裂。此时周围流光异彩,顺逆无序,不知身在何方,他没有半点气力,只随波逐流。
此时他内心戚戚。自以大丈夫居之,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做到。把一个小七,让人那般逼迫。他如何不羞惭愧疚?
实无颜去见小一、亦无颜面对回道人。说好的,保护小七保护小七,就是这么保护的吗?
他常昆的面子里子,原则尊严,都丢尽了。
这也是他为何如此决绝的缘故。
颇有些心灰意冷。
盼只盼小一她们能好好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罢?小一姐妹几个,应该是大有来历的,他这么想着。
流光乱窜的无比寂静里,忽然一身脆响。
常昆勉强扭了扭头,是腰间的葫芦破碎了。顿时一些东西飞出来,四散而走。
有小一给他缝制的平常衣装,有水和食物,黄金、书籍,还有一方大印、一粒丹丸、一颗木珠和一坨生命精华。
他心思本来颓败,但看到这些东西,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不迭挣扎着去抓。
却最只抓住大印、生命精华和几块黄金。
常昆眼看着那颗丹药消失在流光里,本来心急——那是他与回道人打赌输了的另一个承诺。
“时机一到,你自然知道怎么丢丹丸...”
丢!
常昆念头一转,有一种恍悟,或许,就是现在。
已经没时间多想,下一刻,他残破身体在这次挣扎过后彻底破碎,眼前一黑,神思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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