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典声音色颤抖,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细线。丰神俊朗的容颜某一瞬,不难看出他母亲的影子。
苏清河还未开口,他身边的老四却抢先一步怒吼道:“不是他,是老六那个畜生。不过你这好二叔可是官家的人,要不是他做套,咱们虎头山断不至于……”
四叔话说的断断续续,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忽然仰天嚎哭。不远处停放着亲密兄弟的遗体,面前血流成河的是熟悉家园……谁能想到家贼难防,大哥亲手打造的虎头山就这样被里应外合的毁灭了。
四叔虽向来有勇无谋,但他到底是父亲的同胞兄弟。陈典声豁然挣脱束缚,不顾地上的荆棘顽石,一步步地跪走到四叔陈文忠身旁。
见状,明祁面前的弓箭手立即做好了准备,谁知他身侧的苏清河却蓦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三公子,看在老夫的面上,饶了这孩子吧!”
“贼首之子,岂能不斩草除根!”明祁眸光冷漠,转念又想起自己被掳走的未婚妻,瞬间恨意十足地说:“处理完虎头山,我亲自捕杀他!”
“四叔,阿声来陪你了!咱们爷俩一起上路,爹等着我们呢!”
陈文忠脸色忽变,厉声骂道:“兔崽子!混账,你小子要长命百岁,替你爹好好活着,不能让念笙断了后!”
“谁?”
陈典声满目不解,神情一片晦暗。
高台之上的苏清河闻言亦跌落在地上,他吃力地抬头望去,但见陈文忠冷笑着直直看向他:“柳家虽不忠不义,可念笙却是难得的好姑娘。元化六年家父曾和柳恩海订下姻亲,想那柳恩海不过是我们家的佃农。家父好心念及幼时情意,有意提携一起长大的兄弟。赠金赐银甚至去除奴籍……然而五年后家父陈庆缘惨遭官场奸佞诬害,狱中被折磨致死,守岁之夜娇弱的家母带着我们兄弟二人投奔衢州柳家。不成想,却被柳恩海派家奴乱棍打了出去。柳家丧尽天良,但四小姐念笙人虽年幼,却趁人不备悄悄给我们扔来一锭银子……”
提到柳念笙,苏清河整个人彻底闭上双眸,似是不忍再听。
陈文忠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忽然有些柔和地扫过陈典声,音色极为苍凉:“家母浑身是伤,死在了鞭炮连天飘雪的新春寒夜。临了前,她说想吃口热饺子,可惜千门万户我们无处可去……”
“后来靠着这一锭银子,我和哥哥相依为命,报仇是我们活下来的动力。活下来很难,可仇恨和爱情同时滋生,哥哥恨不得将柳家挫骨扬灰,可他又想履行父亲曾许下的姻亲,他想堂堂正正迎娶柳家四小姐。命运偏爱弄怜人,即使没有你苏清河,他们隔着仇恨也无法情得圆满。我和大哥亲自动手,最后一把火血洗柳家,但这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快乐。大哥最后才找到念笙,再见面她竟然认不出我们是谁,血光热浪扑噬而来,她拼尽全力生下一个儿子……血污之中,她屈辱卑微地跪在我们脚边,求我们放这个可怜的婴孩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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