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撇嘴:“这很简单。兼祧两房不就可以了?”
“兼祧?”宝玉愕然。
所谓兼祧,就是以一子兼承同父兄弟两房宗祀的特殊继承方式,又称“一子两后”或“一子两祧”。
宗祧继承包括身份继承和财产继承两个方面,其中尤以身份继承为重,以维护家族的整体利益并保证血统纯正。
被继承人膝下无子,可以通过立嗣的方式让继子来承祧。
但是,假设同父所出的数个兄弟,因各种原因只有一个兄弟且仅有一个独子,其他各兄弟均无子息,那么为了保证嫡长子即大宗一脉香火不断,小宗的独子就要出继大宗为嗣。该小宗要么另寻他人立嗣,要么就面临绝后危险,就像《白虎通义》中所说:“小宗可以绝,大宗不可绝。故舍己之父,往为后于大宗,所以尊祖,重不绝大宗也。”
这种做法虽然合乎礼教,但对小宗而言,让自己的独生儿子过继到大宗为嗣,自己却要立远房亲属的子侄为嗣;如果生逢战乱,宗族零落,甚至要冒着违法风险去立非同姓的养子、外甥或赘婿来承继本房香火,实在有违人情。
兼祧最有名的,是前朝明嘉靖帝时期的“大礼议”事件,这也是最早最有影响力的兼祧继承。
正德皇帝朱厚照从小身体健康状况不佳。
据《孝宗实录》载,“弘治十五年十一月,内阁大学士刘健等言:‘今冬以来因东宫进药,上廑圣虑,数日之间奏事益晚,今经两月未复前规。’”
意思是说,弘治十五年,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太子朱厚照生了大病,两个月的时间才勉强治好,其父孝宗皇帝很担心,甚至因此耽误了政事。
又有《武进县志》载,“一日,上涉猎还,口出血,杰进犀角汤,愈。”
朱厚照出去狩猎游玩,回来后竟然口吐鲜血,太医吴杰为他开了犀角汤,他的病才痊愈。
由此可见,朱厚照从小身体状况便不是很好,偏又贪玩,以至后来南巡归来之时,“上至清江浦,复幸太监张阳第。踰三日,上自泛小舟于积水池,舟覆溺焉。左右大恐,争入水掖之而出,自是遂不豫。”
这厮意外落水,而溺水之后,身体每况愈下,病入膏肓,难以医治,最后驾崩于豹房。
但是问题来了,作为皇帝,朱厚照生前并未留下任何子嗣,只好兄终弟及,立兴献王之子朱厚熜为嗣,是为明世宗,年号为嘉靖。
时年十五岁的明世宗下令群臣议定明武宗的谥号及生父的主祀及封号,以内阁首辅杨廷和为首的朝中大臣认为明世宗既然是由小宗入继大宗,就应该尊奉正统,要以明孝宗为皇考,兴献王改称“皇叔考兴献大王”,母妃蒋氏为“皇叔母兴国大妃”,祭祀时对其亲生父母自称“侄皇帝”。
嘉靖帝自然不能同意了,做个皇帝尼玛怎么能连生父生母都不可承认?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不稽。
好在新科进士张璁深明帝意,上疏支持嘉靖帝,认为明世宗即位是继承皇统,而非继承皇嗣,即所谓“继统不继嗣”,皇统不一定非得父子相继,而且汉定陶王、宋濮王都是预先立为太子,养在宫中,实际上已经是过继给汉成帝和宋仁宗,“其为人后之义甚明”。
故而,他建议明世宗仍以生父为考,在北京别立兴献王庙。
明世宗见此奏章后大喜:“此论出,吾父子获全矣!”
于是明世宗便以一家独子之身份,承两家之宗祧,成兼祧之先例。
皇室既开此先河,民间便纷纷效仿,此后兼祧虽没有法律明文规定,却一直隐隐存在于社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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