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杨廷和之后不与皇帝持反对,那么这就不属于伐异。可杨廷和确确实实,是反对皇帝意见。
既然如此,那王琼的事,就可以与党同伐异相连。到时只需要让锦衣卫抓人,然后严刑拷问,不怕拿不出口供。
而自己的父亲此时行为依然如此。
只要皇帝不高兴,那就是党同伐异,不管是不是,此刻只需要论迹不论心。
难道大明数年不曾杀人,父亲就以为大明不杀士大夫?忘了“奸党”罪该如何处置?忘了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的道理?
王鏊当然不可能忘记,他可是少年神童,差点三元及第的存在,这点东西又怎会忘记?
于是王鏊饶有兴致说道:“在为父看来,我越是伐异,圣人则越是乐于见成。不但不会生气,还回家嘉奖。”
“怎么说?”
王鏊深邃的目光,眺望着问外黑暗呢喃道:“我大明最不缺的是党争,可你知道为何又那么多党争?而且是自开国到现在,不曾有歇,只是激烈与否。”
“还是父亲指点。”
“因为这是历代天子放纵之故。自太祖皇帝废宰相之后,国家以九卿为核心,所有四方之事,无不是需要经过九卿,再行呈递。
正因为九卿权利增加,同时权利分散,每个衙门都会为自己所争,想要将别人的权利给吞噬,更好实现自己抱负,或者欲望。
而此时给事中则发挥其能,有着遏止六部权利,使其无法通畅。又在部曹与内廷之间,塞了一个内阁,一个司礼监,还逐年给内阁增加权利,使得能够与九卿有着相对的权利。
司礼监肯定无法攻击,攻击也没有用,皇帝不会听,更不会去做。
那么内阁这个既是幸臣又是外臣还是心腹的衙门,就变得十分显眼,天子犯错,或是有什么差池,必然拿内阁开刀。
内阁本身无权,如何能够地挡得住全天下官员攻讦?这时,内阁掌科举录门生,翰林院专入内阁,给内阁加势力也就应运而生。
这样一来,无论是部曹、亦或地方,四处都有内阁学生,或是翰林学生,使得本来固若金汤,一致对外的官员,又一次开始自己内讧。
又因唯恐部曹不认,让翰林院专授内书堂,如此内外联手,便可与部曹匹敌,双方你来我往,有输有赢,没人再能顾得上身在紫禁的圣人。
各自双方目的不一样,那么争斗自然不会少,争斗不停,就无人顾及皇帝,甚至还需讨好皇帝,让其为自己助力。
可是制度再完善,总不能避免意外,先帝骤然驾崩,未立皇储。值此大变之际,杨新都肩负重命,联合太后选立今上。
今上与先帝关系最亲,又以《祖训》为由选立,百官无不心悦臣服。顷刻之间擒拿江彬,治动乱于未发之际,如此尽收群臣之心。
后来圣人登基,又屡屡不从旧例,百官或怕社稷不稳,或顾念先帝恩情,或恐官位不保……于是联合反对陛下。
你想想,经历过如此大波澜的皇上,还会想要看到朝中一派和谐,百官沆瀣一气?
不会!不但不会,他还会不停挑起百官纷争,或是文官对勋贵,或是勋贵对宗藩,或是武将对官吏,总之他是不会允许有人再次联手威胁自己。
更不会允许,再一次诞生杨廷和,不然那圣人就会再一次面对登基之时局面。所以,此次我断言,不会有任何坏处,甚至还有好处也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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