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陟被冯全乂及几个军士引着,来到安置秦彦彰与那虞候的帐外;他见一人爬伏在帐外、穿着明显不似秦彦彰,随即一步跨过了那尸体。
赶入帐内后,刘陟只见秦彦彰瘫在一大片血泊之中,躯体无力地倚着床榻;无神的双眼瞪地如铜铃一般大,脸上写满了他死前的不甘与诧异;其脖颈处那道三指宽的、深不可见的伤口,应该就是他毙命的原因。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要是敢有任何遗漏之处,绝不轻饶!”
回过身的刘陟压住了心底的惊慌与烦躁,向一同入帐的两位看守军士询问;他话音虽低,但是语气中蕴含的威严却不可小觑。
被问到的军士打了个哆嗦,随即就要张口;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缄口不语了。因为——
龙骧军为了防止夜间喧哗导致的炸营,定下了“营使以下皆不能夜间言语,违者立斩”的军规。
刘陟哪还能不明白这军士是顾及什么,出口承诺道:“军中主帅允你说话,你只管开口,不会因此遭受刑罚。”
有了顶头上司的背书,那军士如释重负、叉手答道:“禀军主,小人与队中袍泽一起在帐外值夜,大概一炷香之前,外面躺着那人突然闯了出来。”
“我二人用枪杆将其叉住,他却不顾枪尖都抵到喉咙上,硬是抬起手来,射了一支袖箭出去......”
“袖箭、什么袖箭?”刘陟一面追问,一面往帐外望去,“往外射袖箭?”
考虑到牙外军的人之前想强闯中军,刘陟未把他们拘在背嵬营内,而是就近安置在了左虞候营,故射程较短的袖箭,也能飞到营垒外面。
被这一追问,那军士也口吃起来,“就就、就是那种......会、会响的箭。”
“鸣镝!”刘陟与冯全乂异口同声地道出了这个词,而后二人对视一眼,互相瞧出了对方眼中的忧虑。
鸣镝乃是一种射出去能发声的箭矢,相传为秦汉之交时匈奴的冒顿单于发明。
冒顿为训练部下的服从性,便要求他鸣镝箭所法之处,部下必须跟射,不(和谐)射者斩。
经过严酷的训练,其部属皆唯命是从;于是这位大孝子在射猎之时,径直将鸣镝射向父亲头曼单于的坐骑,随后头曼便被如飞蝗而至的万箭扎成了刺猬,冒顿从而顺利即位。当然汉人用鸣镝,还是多当做传讯的手段。
“现在去追那接受鸣镝讯息之人,肯定是来不及了,”沉吟半晌,刘陟终于又开了口,进而皱着眉头又问:“之后呢,你们直接杀了他?”
“军主,是他自尽的,”那军士急忙否认,并同时指向帐外,“他射出那箭之后便开始口吐白沫,接着自己就倒下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没了进出气;若是军主不信,可寻人来验尸。”
冯全乂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同解释起来,“都指挥使,我探查过那虞候的尸体,确实死于中毒。”
“并且他身上还有沾着血的短刃,秦彦彰就是被自己部下所杀!”
“这哪像他的部下,倒是更像个死间!”刘陟理清楚了来龙去脉,先暂定了个结论,接着向戍卫帐幕的军士问责道:
“你们是怎么查验的,毒药、短刃、袖箭一样没找出来,全给他们带在身上!”
两个军士听到这话立即下跪讨饶,口口声声说自己仔细查验过,未让这二人带什么违禁物件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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