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有些尴尬的对小贩合十行礼,自觉无趣便也不再说什么,牵着马继续向城中走去。
越走三藏越发现情况有些不对,这里的百姓在看到自己时,不仅没有其它地方那些百姓眼中的敬仰之色,反而还都表现出不屑,就连那些小孩看到自己时都明显表现出厌恶的神情。
“难道此地百姓对佛门有偏见?贫僧一路西行,求取真经是为弘法,若能改变百姓对佛门的偏见,也是弘法。”三藏一边走一边想着,到底也算有道高僧,心中竟然萌生了在碎叶城传法的心思。
很快三藏就来到县衙,他直接对门口的衙役说道:“施主,贫僧乃皇帝特派前往西天取经的僧人,路经碎叶县,烦请通报县令一见。”
衙役瞥了一眼三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语气不热情也不冷漠,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如今边关战事吃紧,我家大人正在两界关御敌,哪有闲工夫见你这和尚?没什么事就赶紧离开吧。”
三藏不冷不热的碰了个钉子,他见衙役无心与自己多说,站了片刻便又牵着马离开。
走在碎叶城中,三藏明显感觉到这里的百姓朝气蓬勃,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他们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在什么地方,反倒是三藏漫无目的的走在城中,与碎叶城显得格格不入。
此时已临近傍晚,三藏摸了一下马背上的干粮袋,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对此他倒也习以为常,顺手取下化缘的铜钵,向旁边的一家客栈走去。
客栈小二见到三藏,还是职业性的对三藏一笑道:“大师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小店有素食,也有上好的房间,住店的话还能替大师免费喂马。”
“多谢施主了,不过贫僧没有银钱,只求小二哥能施舍些素食,容我在柴房住一宿便足以。贫僧会为贵店诵经祈福,保佑日后无灾无难。”三藏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说道,这也算是他的业务范围,一路上靠这番话每次倒也能顺利的化缘借宿。
不过这一次三藏不在顺利,前一刻还保持着职业微笑的小二忽然一垮脸,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没钱你住什么店吃什么饭啊?要不你去把马卖了来住店吧。靠你祈福有用的话,还要衙门干什么?各府各县修寺庙不就完了?”
被小二哥一顿抢白,三藏足足愣了好一会,他口中忙念着阿弥陀佛,努力使自己不动怒,而后转身拂袖而去。
又走了几条街,三藏来到一条普通百姓居住的巷子,他看向一户人家,而后很有礼貌的叩门,接着一个中年妇女打开家门。
妇人看到三藏时还明显愣了一下,看样子好像许久没见过和尚了。
“女菩萨,贫僧途经贵地,还请施舍些吃食,佛祖定会保佑你一家平平安安。”三藏化缘已是轻车熟路,他这句话一出,一般百姓都会多少给些吃的。
不过今天注定是三藏生命中不平凡的一天,那中年妇女很是冷漠的回了一句:‘没有。’
一句没有便将三藏给打发了,中年妇女直接将家门一关,而后转身向屋内走去。
中年妇女关门后,脸上立刻换上了慈爱的笑容,一边走还一边对屋内喊道:“安儿,快吃饭了。”
三藏站在门外也能听到中年妇女的声音,甚至接下来他还听到了一个六七岁稚子的声音。
“阿娘,你不是刚做好饭吗?怎么对那和尚说没有呢?先生可是教导我们不能说谎的。”小孩有些不解的询问着自己母亲。
“先生说的确实没错,不过凡事也要根据情况而定,那和尚有手有脚,并不是可怜之人,咱们为什么要施舍给他?”中年妇女认真的对自己孩子说道。
“可是那和尚说佛祖会保佑我们,如果不给他吃的,佛祖会不会怪罪?”小孩总是有无数的好奇,这个叫安儿的孩子也一样。
这对母子的对话清晰的落在三藏耳中,一时间他的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是接下来妇女的一句话让他心境久久无法平静。
“佛祖可保佑不了咱们,其实很久以前素叶水畔也有寺庙,但是那时候不仅有盗匪横行,还有突厥人时常来劫掠,直到县令沈大人来了之后,盗匪才销声匿迹,突厥人也再没有越过两界山半步,咱们现在安稳的生活,可不是靠佛祖的赏赐,而是全赖沈县令和咱们大唐的将士。”妇女耐心的为安儿解释道,这些话不仅是这位母亲会说,其实这已经成为了碎叶军民的共识。
早在忠烈祠建立之后,这种言论便在碎叶城悄然传开,没人知道最早是谁先提出来的,总之现在是老弱妇孺都如此认为。
“阿娘,安儿明白了。先生也说过,咱们碎叶城不敬神不拜佛,好日子都是靠自己双手辛勤劳动挣来的。所以那个和尚他四肢健全,要吃饭也应该靠自己的劳动。如果真有佛祖,会因为我们不信他就惩罚我们,那这样的佛祖就更不值得我们信了!”叫安儿的小孩恍然大悟的说道,他竟然在这一刻开窍明白了学堂先生讲的一些道理,心中有了自己对神佛的看法。
如果说安儿母亲的话让三藏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那安儿的话让这位佛门高僧心中第一次生出了疑惑。
佛究竟靠什么渡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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