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籽术的视线再往上移一些,赫然可见少年膝上盖着薄毯,一枚水头十足的羊脂玉佩,用五彩缫丝攒成的络打了绦子,垂在少年的腰间。腰间束着一掌宽的碧绿松石革带,玉质晶莹,色泽温润。
紧接着是一件极考究的锦袍,簇新团龙纹,金线堆绣成的每一片龙鳞,极精工细致,闪闪发光,映着门外投射进来的暖阳,衬得整条龙宛如鲜活的一般腾空欲飞,纵是因少年常年坐着,亦不曾压出半点褶皱。
最后是一张刮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胡茬的脸,白皙如雪,精致如瓷。双眸就好似盛在水晶杯中的葡萄美酒,深邃而剔透。
神情慵懒,面上丝毫看不出喜怒,因为对眼前的女孩好奇而挑起了剑眉,细长睫毛如蝶翅翩跹般自然上卷,浑身却似乎散发着淡淡光芒,不如太阳般耀眼,也不似星光般灿烂,却仿佛月光般静谧,能让人安心宁神。
少年身后还立着个红衣小厮,旁边坐着东府二公子姜云昭。
殷子胥与姜云昭年纪相仿,志趣相投,脾气也挺合得来,故而私下倒是有不错的交情。
萧籽术缓缓抬眸,视线与殷子胥相撞,殷子胥一手把玩着孔雀蓝彩釉缠枝莲纹鼻烟壶,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她一番,嘴角微扬起一抹宜喜宜嗔的弧度,令人无法端倪他下一刻的表情。
萧籽术被他瞧得羞红了耳根,慌忙将视线转移到堂内主位之上,抬脚向邓老夫人走去。
铁笼子里,嘟嘟一见到主人,立马老老实实地坐下不动,目光紧紧追随着萧籽术的脚步而去。
邓老夫人正襟危坐,面沉如水,显然是正在气头上。
姜白芷的二娘杨氏则在一旁掩着嘴偷笑,准备看她的笑话。
萧籽术迎上老夫人冷厉的目光,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心惊胆战地屈膝行礼,“术儿给祖母请安。”
邓老夫人一改往日的和蔼平易,面色生冷地叱道:“籽术!你可知你养的这头狼崽犯了何事?”
萧籽术徐徐直起身子,却不敢与老夫人直视,眼帘低垂。
按照不久前的剧本,她原本应当是语气十分歉疚地道:“嘟嘟不懂事,咬了端亲王府的殷世子,术儿甘愿承担一切后果,敬请祖母责罚。”
可打从她迈进了荣禧堂后,情急之下,脑筋飞快一转,肚里已悄悄有了另一番计较:干脆来个死不认账!
殷子胥右脚被咬的那只白绫袜,她已妥当藏好,除了她自己,绝没有第二人能够搜得出来,只要殷子胥拿不出证据证明是被嘟嘟所咬,他便奈她不何。
况且,瞧这位世子爷的模样,温和沉稳,似乎还比较好说话呢,不像是气势汹汹地前来兴师问罪的,想必并非是会故意刁难自己的那一类刻薄角色。
基于以上几点因素考虑,萧籽术下定了决心,扬起下巴,轻启樱唇,果断地换了另一种说法:“祖母,嘟嘟只是昨日溜出府去,之后一直关在笼里,术儿不知嘟嘟究竟招惹了什么事端,还请祖母您老人家明示。”
“你真不知?”邓老夫人眉头一蹙,见她的神色并无异常,不像是在扯谎,暗戳戳地以为她真是不知情的,语气便放得缓和了一些,道:“昨天傍晚,那只狼崽,它叫啥来着?”
“老夫人,叫嘟嘟。”杨氏在旁边轻声提示了一下。
“对,就是嘟嘟。咳咳。”邓老夫人假正经地咳嗽了两下,继续道:“昨天傍晚,嘟嘟在榆钱胡同口把端亲王府的世子的右脚给咬了。”说完,特意瞅了一眼殷子胥光着的脚丫,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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