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纾满头疑惑,自己刚在外头对着那棵姻缘树一通奚落,如今再来求菩萨保佑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再联想起母亲近日来的闷闷不乐,似乎有了头绪。但又不好当面忤逆母亲的意思,只好继续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着求支平安签,端着签筒像模像样地摇了摇。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支竹签从签筒里掉了出来,正好落在蒲团前。夏侯纾忙小心翼翼地将签筒放了回去,然后去捡掉出来的竹签,却被宣和郡主抢先了一步。
宣和郡主捡起那支签看了看,见上面只写了一个数字,便向大和尚施了个礼,不由分说就拉着夏侯纾往偏殿去。
大殿右侧的偏殿里,其中一面墙上挂满了标着数字的黄布袋子。宣和郡主按照竹签上的数字找到对应的袋子,然后从里面取出一张黄色布条。她小心展开,却不由得眉头微蹙,非常奇怪的扫了夏侯纾一眼。
夏侯纾察觉到母亲的反常,忙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宣和郡主便警惕地将黄布条捏成一团,紧紧握在手心里。
“母亲……”夏侯纾忍不住想开口询问,却又被宣和郡主狠狠的扫了一眼,只好把满腔好奇咽了下去。
偏殿靠后的角落里摆着一张用旧黄布铺着的长桌,堆满了香烛纸钱和古籍的长桌后面,坐着一个胡子斑白的老和尚,看上去有些年纪了,手脚也不太灵便,忙活了半晌也没将手中残破不堪的古籍修补好。
宣和郡主向老和尚作了个揖,说明了来意后便将黄布条递了过去。老和尚缓缓便接过黄布条,借着偏殿里幽黄的烛光瞧了瞧,原本就布满皱纹的额头上就更壮观了,如海波难平。他看过后,似乎有些激动,缓缓抬眸看了眼前的妇人,随后目光又在一身红衣的夏侯纾身上停留了片刻,才从面前的古籍中抽出了一本仔细翻看起来。
夏侯纾以为他是拿乔装大,便想追问一番,却被宣和郡主不着痕迹的按住了。她疑惑不解地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老和尚,撇撇嘴作罢。
半晌,他再次抬头看向宣和郡主,平静地说:“施主,此签无解。”
夏侯纾按捺不住好奇之心,悄悄往前凑了凑,才发现那黄布条上分明一个字都没有。再看向老和尚时,她的眼里便多了几分嘲讽,心想这老和尚真是道貌岸然,一支签而已,不会解就不会解吧,一把年纪了,非装得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还故弄玄虚惹人心中不安!
然而深信佛法的宣和郡主却越发愁眉深锁,立在那里半晌没说话。老和尚仿佛是于心不忍,捋了捋胡子不慌不忙道:“缘生缘灭,皆有因法。前世种因,今生得果。顺其自然,尽释前缘。”
夏侯纾一个字也没听懂,宣和郡主却愁容更甚。
夏侯纾刚想宽慰母亲几句,不要听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语,便见一个清秀明净的小和尚走过来。他先向老和尚行了个礼,再转向宣和郡主,微微施礼,朗声道:“小僧子深,我家师傅请女施主到禅房一叙。”
夏侯纾认得子深小和尚,他是智空大师座下的弟子,为人诚恳,又精通医术,深得智空大师器重,还曾随智空大师到越国公府做过法事。
“阿弥陀佛!”宣和郡主面露喜色,看着子深小和尚的眼神也极为殷切,“智空大师愿意相见,真是万幸!”
看到母亲激动且欣慰的神情,夏侯纾打心里松了口气。说起这位智空大师,那可是南祁有名的得道高僧,可谓上知天理,下通古今,言谈举止高深莫测,又常常叫人如迷糊灌顶,茅塞顿开。不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都对他极为尊崇。人们跋山涉水来护国寺,除了上香许愿,还为了见上他一面,领会佛经教义,了结心中不平。
以往每年秋天,宣和郡主都会派人来请智空大师去府里小住几日,一来是给英年早逝的长子夏侯翖诵经超度,二来也是慰藉她缠绵多年的丧子之痛。但智空大师已年近古稀,行动渐渐不如从前灵便,近些年来除了皇家的祭祀礼,其他人事物一概不理会,只一心参禅。
今日有幸能见上,实属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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