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纾闻声,赶忙将视线从书中移向老者,微微欠身,恭恭敬敬道:“早闻苍澜斋主人博闻强记、慧眼独到,小女现有一物件,想请教苍澜斋主人,不知老伯可否引见?”
老者见她是个小姑娘,又彬彬有礼的,很是满意,遂爽朗一笑,说:“老朽便是,姑娘且进来说话吧。”
苍澜斋的主人姓常,名字不详,人们都尊称他为“常翁”。常翁的确如传言中那般温文尔雅、淡泊宁静,颇有些老庄风范。夏侯纾没想到能入常翁的眼缘,心中一喜,连忙将手中的古籍合上放回原处,然后在老者的邀请下在他对面坐下。
常翁亲自为夏侯纾斟了茶,才细问她的来意。
夏侯纾也不卖关子,便将仿制的白玉牌拿出来给常翁看,编了个由头说是自己前些日子捡到的,但不知道其来历,想请教他是否知其一二,日后也好将玉牌归还给其主人。
常翁结果玉牌仔细端详了许久,越发眉头深锁,也不知是仿制得不够逼真,还是玉牌的来历非比寻常。半晌,他抬起头来,问道:“姑娘这玉牌果真是捡来的?”
夏侯纾怕被他看出破绽,只好笑了笑,避重就轻道:“我看这玉牌玲珑剔透,色如琼脂,不像是寻常之物,想来其主人丢了它定是烦恼焦急,常翁若是知道他的来历,还请相告,也好让这玉牌早日物归原主。”
常翁捋了捋胡须,将羊脂玉牌交还给夏侯纾,徐徐道:“的确非寻常之物,不过你这块是赝品。”
“赝品?”尽管知道是假的,夏侯纾还是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来,甚至颇有几分失望,“难怪它的主人都没想着要寻它,原来竟是如此。”
常翁捋了捋胡子,仿佛安慰她一般笑呵呵地说:“虽是赝品,但这块玉确实是块好玉。”
“先生此话何意?”夏侯纾抬头看着常翁,继续装傻充愣。当初为了让这块玉牌仿制得更真切一点,她确实是选了块好玉,没想到还是被见多识广的常翁看出来了。
“就这块玉的成色来说,在羊脂玉中算得上是上品了,只不过比起玉上镌刻的图案来,就显得不值一提了。”常温缓缓解释道。
果然有玄机!夏侯纾心中暗喜,继续勤学好问道:“不过是朵芍药花而已,倒像是女儿家的玩意,能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
常翁似乎看破了夏侯纾的心思,便说:“若是要探知它的来历,只怕是跟陵王府有关。”
“陵王府?”夏侯纾对这个结果表示很诧异,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当今的陵王宇文盛在南祁十位异姓藩王中是最有威望的藩王,手握重兵且战功赫赫,曾在朝廷叱咤风云,连皇帝都要敬他三分。早年,为了笼络陵王,朝廷还曾下嫁了一位公主给他为妻。不过那位照云公主福薄,嫁到陵王府十几载都未有身孕,眼看着宇文盛的其他姬妾一个个陆续诞下子嗣,照云公主深感自己愧对宇文家的先祖,便向朝廷请了旨,愿将自己正妻的位置让出来,然后削发出家了。太平盛世,又无国丧,堂堂一国公主剃度出家,这在南祁可是破天荒的大事,不仅皇家的面子上过不去,就连陵王府的颜面都不好看,甚至还可能受到牵连。但是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先帝居然应允了照云公主的请求,为了让她专心修行,还在陵都城郊专门为她修建了一座庵堂,名为水月庵。
照云公主出家后,陵王突然性情大变,终日沉迷于酒色,多年来一直待在封地陵都,几乎不问朝政。世人都说陵王对照云公主情深义重,但又割舍不下封地的子民,内心苦闷,所以才如此放浪形骸。然而根据夏侯翊打探到的情报可知,陵王非但没有颐养天年的打算,近些年来还动作频繁,不仅以娱乐为由还广纳江湖中的奇人异士,还公开招募府兵,其心思路人皆知。而王丞相是京官,也是文官之首,深受皇恩,更应该明哲保身,与各路藩王保持距离才是,怎么会跟陵王扯上关系?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当今天子会关心丞相府死了一个侍妾的原因。想来陵王的意图已经能够非常明显了,不然不会引起大内的注意。这可是个大线索,夏侯纾琢磨着回头得跟夏侯翊互相交换一下情报。
常翁似乎没有注意到夏侯纾走神了,又说:“姑娘拾金不昧值得赞许,但老朽劝姑娘还是不要与这玉牌牵扯太多,以免惹祸上身。”
常翁语气虽平常,但却带着善意的劝告与警示。夏侯纾也明白其中利害,不好继续盘根究底,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她想着既然能打探到这玉牌的出处,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接下来查案便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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