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刀打量着她,从容问:“用我的命,换他们二人的命?”
李轶格格一笑,“我怎么舍得杀你,只是想让你留下来,陪我三日,三日后,兴许你会改变对我的看法。”
若是换作以前在京城时,范小刀毫不犹豫的答应,可现在他对李轶心中只有厌恶,没有丝毫的喜欢,所以这个条件,让他很是为难。
徐妙子道:“既然如此,我替他答应下来,罗捕头,那我们走吧。”
罗成道:“万万不可。”
“为何?”
罗成道:“小范大人,我受制于人是学艺不精,你不必为了我,犯如此之险。”
这两日来,他与那女魔头共处一船,知道那女子脾气乖戾,动辄杀人,所以担心范小刀若是留下,若稍有不顺,怕要受到连累,就算性命无忧,若范小刀因此受伤,他也难辞其咎。
徐妙子道:“你真奇怪了,人家小两口拌嘴,你跟着瞎掺和什么。”上次被绑架之事,徐妙子受到了惊吓,谁料今日来醉仙楼吃饭,那姓段的又把她撇下跑了,如今又身陷险境,唯一能指望之人,只有范小刀了。
想到此,她对范小刀道,“范捕头,上次你为了救我,差点搭上了性命,这次既然不用搭上性命,那就再救我一次吧!”
罗成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位总督府的千金,号称江南第一美女,第一才女的徐妙子,此刻竟是如此一副嘴脸,不过,他人微言轻,也说不上什么话,目光落在范小刀身上,只见他双拳紧握,目光凝视着李轶。
李轶问:“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划算。”
范小刀摇了摇头,缓缓道:“我知道你们夜雨楼手下高手如云,实力超群,若论武功,我们或许不是你对手,不过,漕帮或许怕你们,但是六扇门不怕。”他冲门外喊道,“都进来吧!”
赵行率四十余名捕快,涌入了醉仙楼。
原本就不大的酒楼,显得有些拥挤。
春风夜雨楼的一众高手,手握在兵刃上,满脸警惕的望着一众捕快,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江湖黑道出身,其中还有些是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天生对六扇门心存戒心,只要少楼主一声令下,哪怕拼着一死,也要杀出重围。
赵行望着李轶,“少楼主,许久不见,变俏了!不知,李楼主最近身体可好?”
李轶笑道,“劳烦挂念,家父身体好得紧。赵总捕头,在金陵城手握大权,果然威风凛凛。”
范小刀道,“现在,我可以要人了吧?”
李轶也没有想到,范小刀竟当真带了这么多人来,这些捕快,武功虽然不高,只要她愿意,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但毕竟,对方是官,他们是江湖帮派,名义上,夜雨楼还要受六扇门的管辖,别说杀人,就算是打伤几人,对夜雨楼的影响也极为恶劣。
更何况,此处还有徐亭的女儿,若真动手,夜雨楼在江南怕是成为众矢之的,会影响到她来江南的下一步行动。
想到此,李轶微微一笑,“何必整这么大阵仗?本来,罗捕头是在范大人在瞿先生的楼船上执行卧底任务、调查铸币局时被抓,我们夜雨楼出手相救,帮忙打个掩护,也是顺手之事,如今既然危机解除,我们自然没有理由扣留罗捕头了。”
此言一出,范小刀脸色大变。
没想到,李轶竟会在此刻将他卧底调查假钱之事抖搂出来,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让他顿时陷入了被动,之前又是布局,又是探底,好不容易查出来线索,建立了联系,她的一句话,极有可能让之前所有的努力付诸流水。
范小刀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李轶淡淡道:“你听不明白没关系,自然会有人听明白。”她回头看了金甲童环二人,“还愣着干嘛,赶紧放人!”金甲童环闻言,来到罗成身边,将他松绑,放了回去。
李轶这才道:“好了,既然没什么事情,我们先行一步了。”
说罢,就要率夜雨楼众人离开醉仙楼。
范小刀喊道:“慢着!”
李轶道:“怎么?有何指教?”
“你们不能走。”
金甲忽道:“你要扣留我们?我们夜雨楼来醉仙楼吃饭,可曾触犯了朝廷的哪一条律法?”
童环也瓮声道:“就怕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仗着手中有点小权力,作威作福,仗势欺人,若是传了出去,说不定都以为你们六扇门众人行事,目无法纪呢!”
范小刀正要开口,赵行拦住,摆了摆手:“放行!”
李轶大有深意的看了范小刀一眼,淡淡道:“祝范大人行动顺利!”
望着夜雨楼众人离去,范小刀心中有火,他明白,今日之后,他与李轶算是彻底决裂了。这还不打紧,可是若卧底之事,泄露出去,那之后的一切部署和规划,全都泡汤。
想到此,他恨不得将李轶留下,狠狠地收拾一顿。
赵行喊来酒楼老板,叮嘱道,“今日之事,若有人说出去,按泄露朝廷机密论罪。”
徐妙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醉仙楼。
收队,回到六扇门。
范小刀忧心忡忡,本来想放长线,钓大鱼,可是如此一闹,原定的计划,又要推倒重来。
赵行问,“下一步什么打算?”
范小刀道,“如今时间紧迫,唯一之计,只有一个。”
“什么?”
范小刀思索了片刻,道:“突击搜查江南铸币局!”
……
“搜查江南铸币局?”
谢愚在听完范小刀、赵行的计划之后,也表示了震惊。
两人也是不得已之下,才将这件事告诉了谢愚。毕竟,谢愚是太子一派的人,要想对铸币局动手,只靠六扇门是不够的,要调动金陵守备军,需要得到知府大人的支持。
谢愚虽知道两人来江南,除了担任总捕头,整顿江南六扇门作风之外,还有别得任务,可一听江南铸币局监守自盗,利用便利条件铸假钱之后,也很是头疼。且不说江南铸币局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就算归金陵知府衙门管,这么大的事,谢愚一个人也不敢作主。
毕竟,里面牵扯到的利益和关系太复杂了。
“江南铸币局归户部直管,但属地上也归谢芝华管辖,从品秩上,我们都是正四品,但他那个分量,要比我这个要重。要不,先听一下徐总督的意见?”
范小刀听出谢愚的意思是不想管这事儿,心中有些不满,“这事是太子交代之事,而且殿下也在信中表示,这件事要与大人商议,大人如此怕事,又如何对得起太子的抬爱?”
听到范小刀的一番话,谢愚脸色微愠。
他站起身,在公署内走动了片刻,许久才道:“我是景元十六年的进士,那时才二十四岁,本来踌躇满志,立志封侯拜相,想要干出一番事业,可现实却很骨干,在京城候补了十年,才有机会放任松江知县,又在松江县待了十年,如今将近五十,才不过是个四品的知府,为官二十载,也有了些心得,想真正做成一些事,不是靠一腔热血就可以,而是审时度势,量力而行。”
审时度势,量力而行?
范小刀、赵行心中反复默念这八个字,体会其中含义。
以他们目前的力量,要对付江南铸币局,确实差了一些。除了一腔热血,他们还有什么?太子殿下的支持?金陵六扇门一百来号兄弟?而要对付的,是在金陵横行一方的谢芝华,是在京城将太子生存空间打压的无处可去的太平公主?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可是,此时搜查铸币局,是唯一的机会。
贵在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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