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施恩,若是恶了陛下,从欣赏到厌恶,那才是得不偿失啊。
张懋话到嘴边却是给咽下去了。
思来想去,张懋小心翼翼开口:“殿下,臣斗胆,就让仑儿去辽东吧。
仑儿莽撞,若是冲撞了王大人,臣,不敢当啊。
平江伯与老臣交好,也是看着仑儿长大的,老臣做大父的,总有些心思,若是在平江伯麾下,凡事都有平江伯兜着,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归也是能照应一二的,还望殿下成全老臣。”
朱厚照失笑,这个张懋,看起来五大三粗,心思,还真是细腻。
这番话,说真,也是真的,但不全是,说假,也犯不上。
去贵州,什么建功立业之地,那是打仗啊,贵州要是没人罩着张仑,搞不好,他就交代在那了。
至于辽东,看似危险,有平江伯护着,再加上大城高墙,万里长城,只要他张仑不脑残的出去浪,安安定定的带着,要是在碰上个蒙古人什么的,凭借着张懋的面子,这军工,不就到手了。
“好,既然张国公这么说了,那本宫回去禀告父皇了。
时辰看起来晚了,那本宫就不叨扰了。
今日张国公可谓是双喜临门啊,哈哈哈哈………”
张懋亲自将朱厚照送到门口,看着朱厚照上了马车,缓缓离开。
朱厚照有些微醺,回到宫里,弘治皇帝看见朱厚照这般样子,颇有些不高兴。
“萧敬,打水来,让太子洗漱一番,如此样子,成何体统。”
“是。”
朱厚照接过帕子,随意抹了抹,才算是清醒了些。
萧敬重新回到弘治皇帝身边。
“张懋这么说的?让张仑去哪里做个四品武官啊。”
“回父皇,张国公说了,张仑,就去辽东。”
“辽东?”
弘治皇帝惊讶不已,“辽东那个地方,天寒地冻的,时不时还有蒙古人寇边,他就忍心,把他这根独苗放到辽东去?
朕还以为,在京营给他寻个位置就成了。”
朱厚照明白了,合着张仑压根就没入过老爹的眼啊,想张仑这样的纨绔子弟,不闹出什么事就好了。
武官吗,反正日后他要袭爵的,京营也要交给他管,还不如提早让他认认人,熟悉熟悉。
选辽东,倒是很出乎意料。
再说,四品武官,也不是很值钱。
弘治皇帝有些满意的点点头:“朕看这个张仑,倒也彻彻底底是个纨绔子弟,朕看,成了亲,收了心,再到辽东好好调教一番,将来,定会有番大作为。”
朱厚照鸡贼似的选择了闭嘴,算了,就当是做个顺水人情,给张仑提提印象分。
再说了,这事,只有自己不说,谁还能知道原本。
总不能,张懋还傻乎乎的去问皇帝:陛下,你让太子给我家孙子两个选项,要么辽东,要么贵州。
这可能?
“好了,此事,就这样罢。
藩王的事情,朕想了想,哪怕兴王答应下来,愿意做这个得罪人的事情,朕看,还得有度,不可操之过急反被反噬。
朕看,就将这些年朕赏赐给的土地盐引收回就可,以免寒了人心。”
“不”,朱厚照摇摇头,“父皇,儿臣觉得,还有件事,事关重大,必须即刻废除,否则害民无数啊。”
“什么?你说,”弘治皇帝也正色起来。
“废除藩府自行征收俸禄。
父皇,各地宗室俸禄都是各地官府从官仓拨出,可地方百官大多畏惧藩王,这些藩王都想方设法绕开官府,直接向百姓征收。
各藩府都是上下其手,加耗折钱,获利多多,坑苦了百姓啊。”
弘治皇帝又沉默了,朱厚照有些懵逼了,自己老爹,怎么一点也不生气。
弘治皇帝看了眼萧敬,萧敬识趣的解释。
原来,早在弘治六年的时候,户部尚书叶淇就已经上书,说是天下王府及在内功臣之家,皆有庄田管庄者,收租时往往正额外数倍横取,侵克入己。
请另各庄田照徽府例,输于本管州,县,而后令各该人员领取,不得自索扰人。
陛下,也准了。
只不过不久以后,岐王上奏,求在王庄自管产业,自行收起租税。
朱厚照有种不好的预感:“父皇,不会答应了吧。”
萧敬没有说话,已是默认。
朱厚照脸都绿了,朝令夕改,这不就是相当于之前的话如同放屁一般作废了不成。
朱厚照下意识来了句:“朝令夕改,这不就是如同昏君一样。”
萧敬吓得噗通跪下,“殿下,此话,此话,大逆不道啊。”
弘治皇帝脸色铁青,看来朱厚照刚刚那句昏君,着实刺痛了他。
不过,现在细细想来,自己,好像的确是有些………
不是明君所作所为。
弘治皇帝不知道为何,还想狡辩两句:“岐王是朕的五弟,速来恭敬,朕看他……”
哪料到,话还没有说完,朱厚照哼哼补了一句:“那是,父皇是皇帝,五皇叔也得有胆子不恭敬啊………”
…………
此话说完,朱厚照也觉得,自己怕是要有皮肉之苦了,连忙辩解到:“按父皇说的,日后父皇驾崩了,儿臣给皇弟分封,他是儿臣一母同胞的弟弟,儿臣当然恨不得给他所有。
可是,儿臣的儿子,把皇弟当做皇叔,可儿臣的孙子呢,曾孙呢,几代下去,接下来的皇帝会怎么做呢?”
朱厚照内心还补充一句:“当然,要是我能有儿子的话。”
弘治皇帝愕然。
萧敬,已是冷汗滚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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