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间再去前院时,她特地炖了一盅清汤带去。到了门口,何进替她开了门,便仍是她一人进到里间。
杜奇这几日都不见人影,想来还是忙着。
清涟撩开半垂的纱帐,口中唤道,“都督,换药了。”
只是那榻上的人似乎仍然未醒。清涟只得顾自从里面取了药箱,轻手轻脚地掀衣上药走全套。
今日叶都督仍然穿的一身米白的短衫,或许是这几日天热,这短衫轻薄,那短衫下精壮的身子也若隐若现。
清涟原本不敢细看,但这手上隔着棉球擦拭着这副身躯,四舍五入也等于抚摸了。也怪晚间的灯暗,无端让这气氛多了些暧昧。
待收了药箱,清涟却踟躇未走。她又轻轻走到叶竞存的榻前,只觉得这暗灯恰好映得他眉眼若峰,轮廓伟岸。
梦中那场景也无端的爬上来,那如峰似谷般的眉眼,先前就是那么定定地望着自己的。她不禁倾身去看,手上也缓缓移过去,停在眉间细细描摹。最后又落在那线条柔和的唇,终是没忍住,俯身印了上去。
唇齿相接的刹那,仿佛某种心思忽然觉醒。清涟感觉到叶竞存的眉仿佛动了动。
但她不敢细究,蜻蜓点水般掠过便飞似的出了前院。
清涟走后,前院的榻上半天没有动静。
若是按以往,清涟一走,都督便会唤人进去传膳了。
门口的何进还奇怪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敲门问,“都督,可要传膳?”
顿了片刻后,里面终于传出回应,何进赶忙转头去安排。
到了夜间,杜副官终于回来了。他一进门便急急开口,“下面的几个师长并未表态,还不知是什么意思。”
自那日巡防被袭击之后,北边又传出原本应当选总理大臣的陈景仁在上海被刺身亡。叶竞存知道,这是沅大人开始排除异己的前兆。若是他一开始便不认可新的政体,那么他们这些期待统一民主政体的人,怀抱的也只是妄想了。
如此,还不如一举反旗。他做他的广东都督,就此自制,也不受谁辖制。
这话一出,军中多数人都表态支持。他们从惠州一路跟着他南征北战,自然是信得过他的判断。不过,也总有几个有自己想法的。这一点,叶竞存早就有所预料。
听杜奇这么一说,他便摆了摆手,“无事。他们且翻不起大风浪。”
闻言,杜奇也不再关注此节,转而问起都督的伤势。
“这几日可好多了?禤小姐心细,照顾的可还好?”
叶竞存自然说好,内里的细节却不好与他人分说。不过,既问到此节,他又开口道,“我已是大好了,明日……”
本来想说令那禤小姐不必再来,但转头还是顿了一顿,“便令她下周不必再来了罢。”
杜奇听着也觉得有道理。这女子孤身出入都督的卧房毕竟还是不大好,如今既然都督已经好了许多,还是让下面这些军士代劳为好。
说是下周,其实也不过剩了一两日的光景。
等清涟收到这个消息,她自己亦是心中有数。
叶都督卧榻这小半月,眼看着也是这几日便会痊愈。届时,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停了现下的差事的。
昨晚的大胆,经过一夜的发酵,倒是莫名令她多了些勇气。若是那时都督本就清醒着,那岂不是意味着都督对她亦是有几分情谊?
想到此处,她就不禁心花怒放。若是如此,便是长久留在这都督府,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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