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永盛帝修身养性上百年,喜怒不形于色,心意无可揣摩,却也抚掌大笑,道:“不差,不差,方鸿此人可为大乾之栋梁。”
“好了。”
“你们且退下。”
永盛帝手捧书卷,来回踱步。
少顷。
他唤来一个侍女模样的内官,吩咐了几句。
“传朕口谕:小十七,你在飞云县可见到那方鸿了?婚配之事,凭你心意,朕不干涉。”
“是。”
内官领乾帝口谕,退出养性殿。
到了这一刻。
殿内空荡荡。
“唉。”
永盛帝盘膝坐在龙案前方,双手捧起冯氏学子的卷子,低语道:“冯秀才你的微言大义,兴国之策,朕已经尽力在各州推行……至于皇室与内侍司把持各业,专办专营,却是不得不如此,不加以垄断,大乾山河灭亡矣。”
——
三日之后。
飞云郡县。
方鸿正在跟陈立阳商量冯氏学子追封武秀才功名的事情。
两人都没有想到。
苍州知府毫不留情的驳回,执笔审批公文,画红叉,言辞犀利,痛斥一顿陈立阳。
按照大乾律:
若想要追封逝者武秀才功名,须得十位武举人上书作保,或是两位六品官出面请求。
陈立阳,职责是镇守郡县,确实是六品官身。
方鸿却只是一介白身,刚刚考取武秀才功名,为其担保,不合规矩,予以驳回。
对此。
陈立阳哑口无言,很是惊愕。
四品官身的知府,武道境界通常是先天巅峰……练气阶层的高人,也得给天才一份薄面,苍州知府认死理,这么较真讲章程,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位天才,注定是武道状元。
前途无量,未来可期,几乎是必成练气阶层。
“……”
陈立阳百思不得解,这苍州知府太过墨守成规了。
“原来是这样。”
“倒也怨不得苍州知府回绝啊。”
方鸿摇摇头,他听陈立阳所言,还以为追封秀才功名并不难,没有太高的要求。
此刻见了苍州知府的批文。
这才明白。
要么十位武举人……要么两位六品官身的先天境界,上书请求……这位知府按规矩做事儿,方鸿觉得很正常,并没有颜面无光的恼怒之感。
大不了以后去了府城上京,拿到武道进士的功名,再办妥此事。
然而。
苍州知府的批文前脚送到。
来自上京城的永盛帝亲口旨意就来了。
……
县衙正堂。
众人躬身接乾帝的口谕。
“永盛帝口谕:”
内侍司之人,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说道:“此事,朕准了。”
闻言。
众人全都一头雾水的样子,又茫然又错愕……乾帝批准什么事?
裘县令搓了搓双手,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大人,下官不明,敢问具体是何事。”
内侍司之人解释:“正是飞云县院试文试之中,那入魔的冯氏学子追封武秀才功名的事儿。”
待到他匆匆离去。
一个个相顾无言。
七品官身县令,县尉,县丞,隔空对视了一眼,看向方鸿的目光变了颜色。
芝麻大点的事儿,传至上京城,惊动永盛帝?
很明显!
这是方鸿的功劳……三人心中又震撼又敬畏,永盛帝实在太过看重方鸿了吧。
这一刻。
看到陈立阳抚须,沉思不语,表情微妙,裘县令咳嗽两声,道:“陈大人也觉得皇恩浩荡?”
“对,皇恩浩荡。”陈立阳脸色有些古怪,忍不住笑出了声,慢悠悠补充说道:“我在想,那苍州知府接到永盛帝口谕,该是怎样的表情,心情……唉,没办法亲眼目睹,却是一桩憾事啊。”
言罢。
陈立阳又看向方鸿:“你也在想这事儿?”
“没。”
方鸿一脸感慨道:“那内侍司之人当真厉害,短短五个字口谕,他念的抑扬顿挫,平升曲降,绝对是个上台演讲的料子。”
陈立阳:“……”
裘县令:“……”
几个人面面相觑,完全跟不上方鸿的清奇思路。
——
日落黄昏。
夕阳如血。
小院内,方鸿环顾四周,低声念叨了一句:“凤窠丹穴岂凡鸟,马育月窟真龙媒……又该搬家了。”
按照计划。
此去府城。
入诛妖司。
考取武举人功名。
借助大乾王朝的国力……正式开启期待已久的斩妖大业!
另一边。
两个小丫头正在说着悄悄话,讨论搬家的事情:“听人说,府城居,秀才也是大不易。”
“府城地价很贵的!”
“咱家这样子的二进小院,估计要上万两银!”
方夭方蓁蓁对于搬去苍州府,又雀跃欣喜,又忧愁忐忑。
府城之人,难得一见。
府城像是镜花水月的地方,可望不可即。
大乾王朝,府城不多,仅仅有二十几座。
其繁华程度,其武道水准,远远凌驾于郡县之上。
“哎。”
“听说郡县之繁华,比不得府城的万一呢。”方蓁蓁眼里溢出对于苍州府的憧憬之色。
若能定居府城。
当然再好不过。
传闻中,府城里安居乐业,人人都吃饱穿暖……甚至!穷苦人家,可以领取官府下发的津贴。
两人正在畅想时。
院外传来敲门声。
“咦!”
只见方鸿轻咦了一声,走到院落的门口,外面站着张高麦和周菱角兄妹二人。
“方鸿,我们又见面了。”
张高麦一身锦衣,银色靴子,身姿挺拔,拱了拱手,并无敬畏。
旁边。
周菱角离他约有一丈远,穿着杏黄色棉衣,捏着手指,尤为拘谨,小声说道:“我来找蓁蓁玩儿,不是跟张高麦一起来的。”
她见张高麦这一副傲气模样,吓得心尖儿发颤,惴惴不安。
今时不同往日。
方鸿已经是武道秀才、先天高人。
当初在洛河村周宅练武场一起同窗的情谊,不算多么深厚,怎么能凭这个妄自尊大,不知分寸,不知身份?
听到方鸿让她进院找蓁蓁,周菱角如蒙大赦,头也不回,跑进小院,完全不懂张高麦抽什么疯。
‘真是疯了。’
周菱角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甩着马尾,跑进内院。
见状。
张高麦面露无奈,看着方鸿,不卑不亢:“此地不方便相谈,可否借一步说话?”
方鸿笑了笑,语气笃定道:“我就说你出场早,戏份不少,符合莫欺少年穷的经典套路,出了村,到郡县,不至于变成籍籍无名的路人。”
张高麦:“……”
张高麦:“请问,你来自哪个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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