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友去世一年之后的盛夏,八岁的李淑娟还有些日子就升入小学一年级。
农活都忙完张戴珍每天上山挖中药,卖钱。
阳光把矮墩墩的黄泥石头老院墙晒得滚热。淑娟攥着,叼着姐姐从山里采来的酸蒋蒋,骑在墙头仰头看云朵。一团一团的云在洁净纯蓝的天空里,宣头头,传说中的席梦思大床应该是那种感觉。她想飞上去,又想让云下来,那么美,她那么喜欢!笑着,笑着!
墙外张戴珍用柴杆圈起一米宽,三平方米的,一处静默美艳的小花园。
花园栅栏到李淑娟脖颈子,蝴蝶纷飞,花是李淑梅和张戴珍的最爱。每天精心照料。吱嘎,吱嘎,张戴珍压水的声音不断干扰院子的宁静。李淑梅臂弯夹着搓衣板,手上拎着大铝盆,走近井边,
“淑娟,把衣服裤子换了,姐给你洗洗!”她撂下大盆,
“啊!”淑梅恋恋不舍的磨蹭。
张戴珍把井口拧向大盆,冰凉的水涌涌泄出。她的目光延向墙外美人娇花。她充满干皱纹和蝴蝶斑的皮肤根本映掩不住她骨子里饱满灵动的美。草房烟囱冒出稀薄的灰烟,她蒸了一锅苞米面饽饽。
照相,照相,照彩色照片了啊!……这口音,啊声,悠扬上调。勾的人心痒痒的。九十年代初,走家串户照彩色照片的不多,特别是农村,所以听见这声音,张戴珍立马叫停内个穿灰衣服骑二八自行车的男人,他四方脸,小眼睛,莫耳卷发,脖子上有一个大黑痦子。相机跨脖子兜搭在平腹前面。李淑娟觉得他好高呀,看愣了。
李淑娟换了黄底带红点裙子,淑梅用铅笔头沾印水给她点个大红点,给她扎俩矮马尾,用蓝色大镜子绑一个蝴蝶结发带,姐俩用印水画嘴唇。它自己画完眉毛换了白色娃娃领尼龙衬衫,水蓝色纱裤。
张戴珍没换衣服,还是那件旧白棉线带蓝花的坎袖背心,一条普通黑西裤。她的头发很长,两条长辫子到腰,她把辫子挽起用红毛线固定。她嘴角的笑容一直延展,那种美丽一直没过劲儿,那一天是那样的。她觉得自己让两个漂亮女儿享受美丽了,可以照相了。她也可以照相了。心里好美呀!
淑梅,淑娟,张戴珍,一起站在大门小花园前,暖阳腻黄腻黄的,土墙黄干黄干的,远山浓绿浓绿的,李淑娟手里掐一枝紫红色芍药花,花大托托像把小雨伞罩住李淑娟可爱白嫩的小手抓。她笑嫣如花,头向左轻歪,靠在姐姐右肋骨上,姐姐轻轻抚摸妹妹肩膀,她左肩膀靠着妈妈右肩膀。墨蓝色的大蝴蝶穿梭在她们头顶。
一,二,三。卡擦,欢喜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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