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等舱果然卧虎藏龙,左边有人高谈阔论,几千万几千万的生意张嘴就来。前边那贵夫人带着她的贵子回娘家,教导贵子应该如何尊敬外公,因为外公是某某市长,把外公伺候开心了,可以买好多好玩的、好吃的。后面有一个大明星,一身的LVMH、Kering、爱马仕的行头,跟朋友讨论的都是粉丝们对她的狂热爱戴。
右边?哦,就是庸夫的座位旁边,靠窗的位置,一个忧郁的少妇,一看就是失意人,搞不好都发展到要自杀的地步,如果今天发生灾难,恐怕可以成全她。
少妇是美女,但庸夫生平最痛恨的就是美女,有一次,他去找小姐,被小姐取笑家伙什短小,他从此就再也没找过女人,反正他拥有常一笑赋予的9成情绪操控力,根本不需要女人来填补人生的寂寞空虚冷。
客舱里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的手机,除了庸夫和身边这个少妇。少妇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庸夫是不需要,他是脑机连接的变种人,可以直接跟电子设备交互。
少妇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眼泪默默留下来而不自知,直到旁边的庸夫把几张雪白的纸巾递过来。
“Thanks…”少妇习惯性道谢,但声音哽咽,听起来有点滑稽。
庸夫轻轻道:“知足吧,为了爱情伤心,说明你还相信爱情,为了家人伤心,说明你有亲情,为了闺蜜伤心,说明你还有闺蜜。有些人很悲催的,像这下面的北太平洋一样,什么也没有。”
少妇淡淡道:“NO,你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了。”
庸夫露出揶揄之色:“好彩啊,我第一次坐头等舱就碰到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少妇:“你还有什么?”
庸夫:“我啊,我貌似什么都有,但是,大多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似乎又可以说一无所有。”
少妇:“可雅拉,你呢?”
“庸夫。”
可雅拉:“去哪?”
庸夫:“随缘,反正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
那可不一定,今天天气不太理想,风浪有些急,极大的增加了他跳伞之后遇到危险的概率,说不定他也会跟这架飞机的几百个乘客一起魂归大海,了结自己……孤独的一生,无人知晓。
面对死亡,有些人会恐惧,有些人甚至会期待。
匈牙利文学巨匠马洛伊·山多尔的名作《烛烬》中有一幕,一对老朋友秉烛夜谈,谈到41年前发生在城堡外密林深处的“狩猎事件”,一直深刻困扰着主人公亨瑞克将军。当时他和幼年以来的挚友康拉德手持猎枪,面对着“黑夜、拂晓、森林和野兽的孤独”,300米外出现了一头隐约察觉到危险的麋鹿。当它停足犹豫时,将军却听到背后传来“清脆、冰冷的咔嗒声”。凭着猎手的直觉,他意识到友人瞄准的对象并不是鹿,而是自己。他无法想象对方的行动理由,却在电光火石之间选择不去躲避。麋鹿突然间腾空一跃,迅速逃遁,康拉德也放下了手中的枪。将军没有当场揭穿,对方的缄默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的企图。在随后的晚宴中,将军发现妻子与友人原来是共谋。康拉德在晚宴后不辞而别,从此音讯皆无。妻子则以彻底的沉默来面对不动声色的将军,不久抑郁而终。
那麋鹿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不过,它在那一瞬间并没有立刻就跑,亨瑞克将军也是这个反应,当死亡是如此接近的时候,人几乎已经要跟死亡女神舌吻,会霎那间有颠覆一切思绪的明悟,似乎生命只有这一瞬间才展现它的真谛。
作为一个金牌杀手,庸夫已经很多次碰到这种情况,特别是有些刺杀对象,知道自己得罪了大佬,离死不远,他们会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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