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绍轩憋着笑道:“幺妹儿,你知道我们去哪儿吗就头前带路?”
幺妹儿小辫一甩,道:“别以为我傻,肯定是找前边那帮人落脚的地方。”
好吧,得亏没笑,否则肯定会被这小辣椒反笑的。
还是那个道理,清溪镇很多年没人来过了,裘德考他们在街道上走过的痕迹在手电照耀下异常明显。
跟着痕迹,没多久就到了小镇中央的一幢乌瓦白壁,门口有一对很大的石狮子拱卫的老宅前。
老宅大部分都被拆除了,不复当年旧貌,剩余的部分规模要比旧时小了很多,除了门前的石狮子之外,只有这幢楼和一道峥嵘巍峨的青石牌坊,是清代以前保留下来的古老建筑。
幺妹儿这时道:“我知道这里,这里以前叫封家宅,但后来的几代主人都不姓封,宅前的青石牌楼和石狮子,已有几百年历史了。不过这里老早就没有人住了,都说里边不干净,是凶宅。”
杜绍轩听着幺妹儿的话,墨镜下的眼睛微微眯起,上前一步,猛然跃起从青石牌坊背面拽下来一具尸体。
除了幺妹儿害怕往后缩以外,别人都围在了这具尸体前。
这具尸体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衣服什么的并没有多少损伤,应该是裘德考的人。
老齐(黑瞎子)摘下眼镜,蹲下检查了一下道:“脖子被捏断了。”
接着他把手往这人的脖子上放了放,道:“凶手留下的印痕看似是手掌模样,但是手掌比常人大很多,手指长的不似人类,尸体也没有中尸毒的迹象,凶手不是鬼不是粽子是怪物。”
杜绍轩心念急转,道:“巴山猿狖,应该是巴山猿狖干的。”
张日山张嘴要问什么是巴山猿狖的时候,幺妹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道:“什么巴山猿狖,神神道道的就是巴山里的猴呗。”
杜绍轩深吸一口气,不生气,道:“对,幺妹儿说的对,就是巴山里的猴干的,这孙耀祖我说了,他原名封学武,封家最后一代的传人,他还有一个哥哥叫封学文,封学文养了一只巴山里的猴子,后来死这里了,那只猴子应该活下来了。”
封学文,孙耀祖的哥哥,曾经跟着陈玉楼去过瓶山,那时候封学文就是一个小喽啰,后来,卸岭倒闭了,他就去东北当了土匪,因不愿意替日本人卖命,又投了军打日本人,解放后当上了团长。
因为他的特殊经历,特殊时代被下放到农场了,在那个农场里,封学文和小时候过继给别人当儿子的孙耀祖重逢了。
重逢了之后,封学文把祖训和地仙村的事情告诉了孙耀祖之后,就带着他养的巴山猴子跑了,来了这里。
那只猴子是认识孙耀祖的,在农场时,那只猴子经常偷东西给两兄弟吃。
老齐(黑瞎子)又问道:“照你这么说,那巴山猴子应该是那什么孙耀祖那一边的,怎么会主动攻击呢?”
杜绍轩无语道:“猴子杀的是裘德考的人,和认不认识孙耀祖有什么关系?”
老齐(黑瞎子)立刻不说话了,感觉尴尬了,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此时天空开始下起雨来,一具被猴子杀了的尸体也吓不到人,当下也都不再耽搁,各自打着手电筒穿门入内。
封家宅的孤楼里面除了战斗的痕迹和裘德考等人遗留下来的东西外,尽是奇形怪状的石兽,石兽面目凶恶狰狞,体态圆滚,与门前的石狮子有几分相似,但并无威武气质,只能让人感到邪恶可憎。
老齐(黑瞎子)话最多,拿着手电照着石兽的脸,疑惑道:“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石狮子,怎么这么丑?”
张日山看着另一个石兽道:“这些石兽不像是镇宅的狮子,倒像是陵区的守墓石雕。”
老齐(黑瞎子)摩挲着下巴,道:“这石兽鬃毛如剑,耳朵大得出奇,还鼻孔朝天,怎么看着像只……野猪啊!”
杜绍轩瞥了一眼,道:“对,那就是猪,也叫乌羊,没什么意义,早点休息吧。”
已经用眼睛看过用耳朵听过了,这封家宅也就看着恐怖,实际让,什么脏东西都没有。
但是张日山不知道杜绍轩的本事,仍然让他的手下把整个楼检查了一遍。
然后他的手下汇报说,已经有人搜寻过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这个结果杜绍轩早就知道了,裘德考都来过了,这里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到了整理铺盖时,幺妹儿非常不客气的把铺盖铺到了杜绍轩和小哥中间,睡的时候还紧紧抱着那把黑刀。
一夜无话,次日早上仍是阴雨绵绵,也幸好是阴雨不是大雨,再加上青溪镇遍地都是土坑、泥沟,虽然道路泥泞难走,但是裘德考等人走过的痕迹仍然还算是明显。
跟着痕迹在清溪镇绕了一会圈子,然后,就是一路往西通过一个塌陷出来的洞口进了清溪镇地下的隧道。
幺妹儿说青溪镇历史很古老,开了几百年巫盐矿,巫盐是一种特殊的地质盐,可以加工成食用盐,古时盐税极重,私采地盐是要掉脑壳儿的,民间大多都是偷着挖掘开采,以此谋取暴利,所以青溪一带的大小矿井不下千百处,到清代前后就差不多开采尽了,山中再也找不到新的盐脉,加上后来大举修筑防空洞,使得山里遍地都是窟窿。
“天然的、人工的、半人工的”各种洞穴山窟纵横交错,相互累积叠压,有的地方深可数十里。
进了隧道,发现这里的隧道果然都是在以前的矿井中修筑而成,浅灰色的水泥墙,给人一种十分肃穆冷酷的观感。水泥脱落的地方,还可以看到原本矿道的岩层,局部范围内的渗水十分严重。
在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杜绍轩终于看到了想看到的东西,那是一个很小的眼球状标记,很新,绝对是老胡他们留下的。
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一行人顺着痕迹往东来到一个十字通道处时,裘德考等人留下的痕迹很多,每个通道口这里都有他们留下的痕迹。
张日山迟疑道:“一条一条的试?”
杜绍轩没说话,和小哥往前、左、右各个通道口检查了一下后,小哥指着左边通道口处又一个眼球状图标招呼了一下杜绍轩。
杜绍轩见此,也指着这个图标道:“这是老胡他们留下来的,走这里。”
这边通道的渗水很严重,也可能是和下了一夜的大雨有关,两侧虽有排水管口,但地上的积水仍是有脚面深浅,水泥墙下边都生满了绿苔。
黑绿色的墙根里铺了满满一层蜗牛,白花花地十分显眼,往里走蜗牛更多,有活的也有死亡后留下的空壳,最多的还是被裘德考等人踩踏出来的烂乎乎黏糊糊的痕迹,挺恶心的。
好在后边一截路被裘德考等人处理了一下,路中间的蜗牛都被铲起来堆到两侧墙根了,但是,仍然很恶心。
走过了这片铺满蜗牛的通道,推开一道半关的铁门,里面豁然开阔起来,头顶有一道道山外的亮光漏下,雨已经停了,有一阵阵阴凉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散落在地上的弹壳表明这里出现过变故。
张日山和老齐(黑瞎子)下意识的就戒备了起来,小哥则看向杜绍轩。
杜绍轩看了看,听了听,道:“没事儿,不用理会,走。”
前边还是隧道,只是隧道里有许多天窗般地裂缝,有不少光线漏下,清新湿润的空气也是通过裂缝进来的。
继续沿着隧道走了数十米,到了一处巨大的拱形水泥门洞前,门洞里除了标语和一具被打烂的手摇式防空警报机外,就是地上密密麻麻的弹壳了。
张日山和老齐(黑瞎子)这次学着小哥盯着杜绍轩,杜绍轩再次看了看,听了听,道:“没事,继续。”
眼睛看的是阴气,耳朵听的是活物。
接下来,一行人加快了脚步,顺着痕迹在隧道里走了几公里,竟然来到了隧道的尽头。
抵达隧道的尽头时,只见隧道侧面皆已坍塌,露出很大的一个山洞,洞中都是碎土砖石,看砖色都是古砖,里面尚有被刨出一半的乌羊石兽,在洞窟土层中半隐半露,粗略一看,为数也是不少。
这些乌羊石兽明显有人为移动过的痕迹,而且山洞往里约两三米的侧面被凿开了一个大洞,洞口很亮,联通着外边,看痕迹,裘德考等人都从这个大洞走了。
张日山他们还想研究一下这个奇特的山洞,杜绍轩却直接从那个连着外边的大洞里钻了出去。
出来了发现这洞口正是开在山腰处,洞前有一段陡峭的石道,蜿蜒曲折通到山谷底部,在此处却看不到谷底的情形。
对面是一大片倚天接地的峭壁,壁立千仞,云烟缥缈,数十条雨后形成的瀑布,从山内奔涌而出,自绝壁缝隙间直贯谷底,由于山壁奇高,倾泻出来的水流,如同一道道直上直下的银线,凌空坠在苍郁的险崖古壁之间,蔚为壮观。
峡谷两侧的绝壁上,都凿有凹在山体中的鸟道,纵横回转,密如珠网,不知都通到哪里。
除了这些,就是绝壁上密密麻麻的悬棺了,此地很久以前有“挂棺趋吉、落木为祥”之古风,人死后,都是把棺材挂在绝壁上,观山太保的祖先就是从这悬棺里找到了一些古籍,然后综合整理成了一门用来盗墓的“观山指迷术”。
杜绍轩先出来,接着是小哥和幺妹儿,老齐(黑瞎子)和张日山没办法,只能跟着钻出来。
结果被杜绍轩推回去了,道:“这鸟道都不知道多少年了,都出来塌了怎么办?”
接着,杜绍轩拿过黑刀在前,幺妹儿在中,小哥在后开始沿着鸟道往下,老齐(黑瞎子)和张日山他们这才一个一个的跟着钻出来往下走。
这里离峡底较近,而且这段绝险的鸟道仅通峡底,只能从近乎垂直的峭壁鸟道中下行,裘德考他们走的也是这条路。
就此沿路走去,可以看到古壁间尽是很原始的岩画,大概都有几千年的历史了。
这些壁画似图腾似传说,风格奇异罕见,经千仞鸟道而下,漫山皆是,而在那些岩画饱受风雨剥蚀的古老残迹中,都描绘着一幕幕地狱般的场面。几乎全是各种各样的恐怖灾难,有蝗虫蔽日、洪水泛滥,也有山火焚烧、山崩地陷、人类与百兽相残……
看了看这些壁画,杜绍轩扭头对幺妹儿道:“幺妹儿,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远离我和小哥,看到壁画上的内容了吗?我们十有八九都会遇到。”
幺妹儿瞪大了眼睛,道:“你一定是想吓唬我是吧!”
杜绍轩面色凝重的摇摇头,大声对着跟在后边的老齐(黑瞎子)、张日山等人道:“都小心点,壁画上的内容就是我们后边要面对的,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最好不要胡乱乱动,稍有不慎就是来年花纸钱的节奏。”
嗯,杜绍轩没说什么“要走就赶紧走”的话,何必那么虚伪,看这壁画就知道就杜绍轩和小哥的话,那真要凭运气了。
老齐(黑瞎子)跟在小哥后面,看看壁画,又伸头看看面色凝重的杜绍轩,郁闷道:“老杜,我真特别想问候你,我决定不忍了,你大爷的不干人事儿!”
杜绍轩眼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理亏,忍了。
手抓住绝壁上凸起的一块石头,身体往后一倾斜,看到张日山有退缩的意思,杜绍轩立刻道:“张日山啊,这里也许埋藏着汪藏海的秘密的,或许还会有一些更古老的秘密。”
张日山黑着脸,冲着杜绍轩露出一根中指后,扭头对他带来的人,道:“你们原路返回,别在清溪镇逗留,直接回巫山县。”
听到张日山的话,杜绍轩刚看向幺妹儿,幺妹儿立刻道:“我不走,我就不走。”
好吧,对这任性的小姑娘真没办法,不过,再危险,杜绍轩、小哥、老齐(黑瞎子)、张日山这阵容四保一绝对能保住。
至于老胡他们,都为了他们进来玩命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另一边,张日山摆平他的手下后,大声冲着杜绍轩道:“老杜是吧,你要是骗我我跟你没完!”
杜绍轩笑了,道:“那挺好的,代表我们活下来了,总之,这件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张日山一噎,无语道:“你还真实诚。”
杜绍轩脚上一用力,凌空摆了一个摊手耸肩的姿势,道:“没办法,几百年前的事儿了,谁又能肯定呢?”
张日山黑着脸又对杜绍轩竖了一个中指。
这时老齐(黑瞎子)插嘴道:“我呢?你就不分给我一个人情?”
小哥冷不丁道:“以后我会在口袋里装钱的。”
老齐(黑瞎子)脸跟着黑了,道:“你和老杜还真是一丘之貉,这是咒我挣不着钱呢是吧?”
说话间,一行人终于到了峡底。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21543/6417680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