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景象蜿蜒了一路,言书侧身闭眼靠在那儿,从来僵直的脊背情不自禁的微微弯着,看过去竟有几分蜷缩之态。
外头吵吵闹闹的声响一刻也没断过,这马车也没什么隔音的效果,赞叹也好,非议也罢,就这么隔着薄薄的木板一字不差的落到了言书耳里。
厌烦……十岁以后,言书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厌烦情绪。
那些人声,那些笑声,那些抱怨质疑声,像是一阵阵黑乌鸦的叫声,无比嘈杂的直往他耳朵里钻,叽叽喳喳,熙熙攘攘。
头疼……
素白的手抚着额头,心内无比苦涩,总以为避开言家,躲过皇家,背井离乡到了这儿后,他与谢韵之间能有些转圜的余地,毕竟一路相伴到这样大,谋算都在一处,多少是有情谊在里头的。
至少,他是这么以为的,或者也只有他是这么以为。
为除权臣,惹怒向安时,言书心甘情愿的背了这锅,被推进大理寺受了不少刑罚。
若不是他自留后招,拉着护国大将军凌肃出马,以向安的秉性,真要捏死自己也不过就是碾杀蝼蚁的罪过,不值一提。
后来冀州疫情危急,在向安的建议下,谢韵将自己推了出去。
这里头究竟有几分是被强迫,又有几分是乐见其成,言书已经无法分辨了,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去细细分辨。
利用与被利用,或许这才是他们两人之间正确的关系。
再后来,向安被迫出征,言书被囚弦月殿。
当时他就有疑惑,太傅在朝中钻研数十年,门生遍布,就是真要掀了这谢氏皇朝,也不过就是顶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与他素来有之的奸佞之名无甚差别,何至于连驳斥一番都不能,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去了边塞。
说的再直白些,参与这场战事,本就与坦然赴死没有任何差别。
一个爱重享受的人,有朝一日连反抗都没有的去做了最苦的差事……
呵……
言书将脸埋进窗纱里头,带着要笑不笑的表情僵在那里。
方才在宰相府的时候,他倒是应对自如,可谁能知道,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就这么惹怒朗坊,带着靖朝来的侍卫,带着元夕,由着性子把这异国他乡的权利之地搅个天翻地覆。
出使之臣因为受了冤屈而命丧他乡,祁国宰相被靖朝侍卫所害,只看这两条,谢韵再能耐也是没办法轻描淡写着敷衍过去的。
也许会顶一个奸细刺客的名声,可那又如何,左右他也逃不过乱臣贼子的称呼,不若猛力一挣,哪怕不能鱼死网破,至少能解了这憋屈。
谨小慎微十多年,到头来净是无情算计。
言书不是傻子,这出戏从一开始就有了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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